铁穆耳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心。转身对卫良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卫良忙躬身上前,铁穆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卫良连连点头,转身慢慢退了出去。铁穆耳候他背影走远,站在原地默想了一阵,回到内室,换了一身轻爽的便装,迈步出来,一直往丽君住的西院走去。阿罕在后见到,忙快步跟上来。
铁穆耳慢慢走到西院中,听到丽君房里传来的琴声和歌声,不禁立在梧桐树的阴影下,静静地听了起来。
歌声轻柔悦耳,婉转悠扬,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轻轻唱道:
“红藕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铁穆耳听着丽君曼妙的歌声,体会出歌词中暗藏的深意,不禁心神俱醉,浮起万千感慨,脚步不觉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丽君房门前,方才停下来,阿罕欲上前敲门,铁穆耳忙伸手止住他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阿罕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是,皇上。”快步退了下去。铁穆耳站在门外,看着那扇门,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到树荫下,坐在石凳上,继续听那琴声。
大都。
皇甫少华与父亲在树下摆了一盘棋,正在认真厮杀,这时一个下人过来道:“少爷,您的请柬。”少华接过来一看,笑道:“爹爹,胡公子约孩儿今晚去明月戏园看戏。”
皇甫驭风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好啊,你去吧,只不知是什么戏?”
少华闻言打开请柬,抽出里面的戏票看了看,笑道:“是王实甫的《西厢记》。”
皇甫驭风手抚长须,微笑点头,伸手拿起盘中棋子笑道:“小心,为父要吃你的象了。”说完把车重重地扣在少华的象上,取了他的棋子,放在一边。少华忙把戏票塞入怀中,看着眼前的棋盘低头苦思起来。
常州。
我弹完琴,不觉生起一股倦意,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卧房里,床上铺着芦苇编的凉席,席上放着一个玉枕,还有一条淡色素花的被单,我走到床沿上坐下,见旁边放着一把绣着西施浣纱图案的纨扇,不禁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轻轻扇了扇。
窗外响起一阵蝉鸣,我越发困了,转身躺到床上,想了想又坐起身,天太热了,戴着那个面具,汗都粘在脸上,说不出来的难受,我犹豫再三,还是把面具取了下来,轻轻放到枕下,又脱了身上的外衫,随手抛在一边的木椅上,取下束发的银冠,让长发披散下来,这才慢慢躺下去,伸手拿被单盖在身上。这几天一直忙着赶路,实在有些累了,又刚洗了澡,全身酸软无比,头刚挨到枕头,便进了梦乡。
琴声已经停了很久,房内寂寂无声,铁穆耳从树荫下慢慢站起身,伸手拂去身上的落花,走到房门外,迟疑了一阵,抬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声,无人回应,便待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迈步回来,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推了推,门没有拴,呀的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