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一惊,只觉豁然开朗。难怪如此眼熟。只是,当时并未想到,这就是记号。作为死士的记号。
对于死士这种称谓,我并不感到陌生,应该说是自小就见惯了的。我的父亲,先朝的兵部尚书苏城中,在世的时候,手下就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对父亲也是极力的效忠尽命。当年,若不是父亲下令,决意赴死如归,父亲手下的那批死士是断不会见苏氏一族就这样蒙冤灭族,命丧法场的。
而且,我也听哥哥说过,死士对于高官显宦之家来说,是个极为正常的存在。朝野之争,各人为了稳住自己的权势地位,为了防人利己,都是暗中布有眼线,养有死士的。
那时的哥哥只知尚文,总是崇尚那些风流雅颂,总是沉浸在那些歌咏词赋间,淡性清和,对这些朝野间的权贵倾轧一贯都是不满,也是不屑的,总觉得只要一腔热血,一番热忱,就是可以效忠皇上,报效朝廷的。
所以,我也一直只能碎碎念般的从哥哥嘴中听说一些有关死士的事情,却并未见过,并未真正识得,也未见过父亲和死士间的联系。
当时,也只是因为年幼,对不知的事情总是有着极其重的好奇心,却也是不求甚解的了解一番,而哥哥,因为偏激不屑,也不是全然了解。因此,我对死士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死士身上都是有记号的,因主上的不同,印刻的部位和符号不同而已。
至今,才是真的见着了死士,真的死士。
只是,不知道这个拥有“北”字记号的死士是谁的手下,又怎么能有如此之大的能耐,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而且连嫔妃间的**恣意陷害报复都这般了如指掌。
更想不明白的是,当日的死士在临山刺杀皇上不成,最后还要拖着段家下水,还不惜冠以段家之女与刺客私通的赫然无法赦免的罪名。而此情此刻,在这水深难测的深宫之中,却又贸然的助我,还特意叮嘱我以后千万要凡事当心,切不可大意。
我实在无法清楚的想明白,这死士的主上,对我而言,是敌是友。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至少之于赵维,应是敌对的吧。
不然,当日那名死士不会拼死执意的以无法挽回之力,将涂毒之剑直刺向赵维。
我定了定神,状若无关的问道:“当日那个临山刺客,大理寺处置了吗?”
李公公低声回道:“在卫婕妤赐死后,就已被斩杀了。”
当时,大理寺定是无法从那死士口中打探出任何有利于查案的消息,而此事又牵扯广大,所以,最后只好干脆的做个了断,以免没问出结果反倒日后可能会节外生枝。
正说话间,内间窸窣作响,我忙走了进去,才见赵维只是翻了个身,仍攒眉熟睡着。我俯身抚上那深蹙的眉心,心里不由一酸,忙轻推的唤醒了他,柔声道:“陈丞相和宁王爷已在御书房候着了。”
他起身下床,任由我替他梳洗更衣,脸色却是暗沉了下来,是我从未见过的凛冽冷色。
许久,他才沉声道:“定是为了蝗灾之事。”
蓦然的来了这么一句,在我听来,只觉是对我的不再防范,心里一阵舒畅,能放下对段家的陈见,于他于我,都是一件好事。我淡笑着替他挽了发,脆声道:“这些朝堂之事,不必知与臣妾。”
他抓住我挽发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脸上神色这才柔了下来,双眸凝望着我,“别忘了,死生契阔,与子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