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雪殇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静静发呆。
清晨温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天蓝色流苏窗帘洒入小小的卧室,预示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一天又将开始。
温暖而亲切的气氛,却始终无法融化雪女的那颗早已冰结的心。
从南伽峰经尼泊尔,到中国西藏,然后穿过连绵的昆仑山麓,一路向南,最后流浪到这个位于中国大陆南部的寂寞城市。
「我这一生,注定为你。」
每次感到寂寥的时候,南伽的话就会在她耳中响起,那时候,心痛就会如针锥般刺进心脏,宛若被碾压的玻璃,痛,而粉碎。
「你知道吗?南伽,我这一生流浪,只是为了能够再看到你。」
「只是为了能够再远远的看一眼转生的你。」
「只是如此而已。」
雪殇每天起来都在默默的祈祷,只祈求上天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再次见到南伽。
穿好衣服,胡乱给自己塞了点东西,连妆都来不及化,拎起挎包,雪殇就准备出门上班了。
20年的人间流浪,在未寻找到南伽之前,雪殇早已学会如何处理寂寞。在人间逗留,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至少可以使自己的内心温暖一些。
右手轻轻旋开门把,门缓缓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男子微笑着将藏在背后的玫瑰花拿了出来道:「雪雪,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晚啊?」
雪殇冷冷的看着他,甩开面前的花道:「威廉,大白天你也出来吓人啊?」
那个被她称为威廉的男子只是一双深情的碧瞳望着她,微笑道:「今天是12月24日,我可不想一个人过平安夜,雪雪,陪我吧?」
雪殇瞪了他一眼:「我还要去工作,不要妨碍我了。」说完撞开他,径直走下楼梯。
威廉急了大喊到:「喂!雪雪!到底答不答应我啊?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放弃去寻找那个不知道转生到哪里的南伽?」
雪殇缓缓停住,背对着威廉道:「不管我要不要寻找他,可是,吸血鬼给耶稣庆生,真是一件好笑的事。」
「你不也是雪女吗?我们刚好……」威廉话还没说完,见雪殇又走了下去急忙叫道:「雪雪!可是如果我说我有他的消息,你可不可以今晚和我约会呢?」
雪殇的身体忽然一颤,停下来缓缓转过头望着威廉道:「你说的……是真的?」
威廉点了点头,将那束玫瑰递到雪殇面前道:「今天下午俱乐部有个派对,庆祝一名新成员加入,他的能力也许可以为你找到南伽。」
威廉口中的「俱乐部」就是在暗世界大名鼎鼎的「非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里的成员都是身怀各种特异能力的非人类。他们虽然可以表面上像普通人一样渗入人类生活,但是却绝对不允许在普通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整个俱乐部里可以相互交换各自的情报,或者相互借用彼此的能力,因为都是非人,所以在俱乐部里可以很亲切的找到一点归属感,一点点家的味道。这也是雪殇加入的主要原因,当然属于吸血鬼的威廉同样也加入了这个俱乐部,他和她就是在一次小范围的派对中相互认识的。
「你是说……他的能力可以找到南伽?」雪殇忍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的问道。
威廉深情的看着脸色苍白雪殇,默默的点头道:「你听过云生吗?今天的成员就是一位云生。」
「破云而生,揣知万物的云生?」雪殇张开微微颤抖的双唇道。
「是啊,破云而生,揣知万物。」威廉道:「我本以为除了诸葛武侯,这世上再没了转世的云生,没想到千年之后,又遇见了一只。」
「那么!他在哪?」雪殇激动的抓紧威廉的礼服问道。
「雪雪,不要急嘛。反正下午就能见到了,等了20年,也不急着这一会吧?」威廉微笑着将花递过来:「答应我,晚上和我约会。」
雪殇接过花束,威廉笑道:「接了就表示答应了哦。」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整束玫瑰渐渐凝结出一层薄冰,一股寒意涌了上来,接着整束玫瑰都化为冰雕,雪殇那水蓝而深邃的眸子望着他道:「好,我答应你。」说完手一松,整束冰雕玫瑰摔在地上,变成一堆冰渣。「不过希望下次你,不要再送这么易碎的东西。」雪殇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是送给你才会被摔碎吧?」威廉望着雪殇渐渐离去的背影苦笑道:「实在是太有性格了!不过我喜欢!」
心援义助社。雪殇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挎包放下,坐了下来。
王社长见雪殇来了,走过来将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说道:「小雪,今天可有的忙了,我们刚才收到几家大公司给孤儿们捐送的圣诞礼品,总价值二十万呢,准备一下,等下我和你去拿。」
雪殇点了点头,接过文件笑道:「我想小不点他们这下应该很开心了。」小不点们是市内一家孤儿院的孤儿们,和雪殇最玩的来,每次雪殇去看望他们,他们都显得很活泼开心。
王社长点了点头:「孤儿们的痛苦,也只有同为孤儿的你小雪最清楚了,不说了,你先忙着,一会车调到了我叫你。」
「好的。」雪殇点了点头,翻开文件看去。
这是市内几家大公司为了改善自身形像联合举行的一次捐赠活动,在平安夜给孤儿们送去他们想要的圣诞礼物,希望能将欢乐带给每个人。说得很好听,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变相广告,这个世界,什么都围绕利益而转动的。想到这雪殇不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看了下去。虽然如此,但只要小不点他们能感受到人间温暖,也罢。
车子很快调了过来,雪殇与社长乘车去了捐赠仪式现场。先是在周围闪光灯和摄像机下千篇一律的致词,演讲,然后说自己公司如何如何好,听到一半雪殇几乎要打起瞌睡来了。好容易熬到捐赠仪式结束,被几个公司代表有意无意的吃了点豆腐的雪殇听到接下来居然还有会餐实在忍不住了,对着王社长说道:「社长,现在都中午1点多了,怎么还没结束?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耶!」
「哎,小雪,没办法,这是应酬啊,你就当作是为了小不点他们忍耐一点吧。」王社长无可奈何的水说道。
「可是……」雪殇气愤的说到:「王社长,你还是先叫小叶来代替我一下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说完转身离开大厅。
「喂!小雪!我的大小姐哎……」王社长伸出手叫道,无奈雪殇已经走出大厅,没办法只好拨通手机叫小叶子过来接班。
走出会馆,雪殇总算松了口气,拨通威廉的手机问道:「下午的地点?」
「雪雪?亲一个。」电话里传出威廉的飞吻声,雪殇连忙转过头避开:「还是老地方啦,神父家里。」威廉吻完道:「雪雪,不要忘记晚上的约会……」
他话还没说完,雪殇就挂断了电话。
神父,当然不是教堂里的神父,他只是一只骨鸙。骨鸙对金钱特别敏感,所以神父白手起家,仅仅靠实力就在整个城市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但是他固然有钱,却不露富,外人也只以为他只是一位靠炒地皮起家的普通的暴发户。以他的话而言,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既然我的钱足够维持我目前的生活,何必再挣更多没有用处的钱呢?」这是神父的名言,他连全国五百富豪榜都上不了,但是所有非人们都很敬重他,尊称他为神父。因为正是他给了所有非人们一个可以交流的空间,大名鼎鼎的「非人俱乐部」的稚形,正是经由他的构想,而成立的。
在神父远郊的别墅中,雪殇总算见到了云生。转世的他,还只是一个干净的大男孩,眉目清秀,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郁。
火馥阿美正陪在他身边与他交谈,谈到他前生诸葛武侯的事,他却浑然记不清楚。「云生千年转身,都是这个样子的。」阿美安慰道:「因为可以窥破过去未来,所以死后必须接受天罚,忘却自己前生所有记忆,重新从云态修炼,少则千年,多则万亿年,才可再次幻化为云生。」
看到雪殇走了过来,阿美笑着让开,轻轻对云生说道:「这位是雪女雪殇,她有一件事困扰了20年,可能只有你才能解决,拜托你了。」雪殇给了阿美一个感激的眼神,在云生面前缓缓站住。
云生张开他那干净透彻的眼睛望向雪殇道:「为情么?」
雪殇点了点头道:「20年前,在尼泊尔与中国交界处的南伽峰发生了一场大雪崩。」
云生闭上双眼,仿佛在读取记忆中的数据,缓缓点头道:「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雪殇继续道:「当时遇难的五十多名村民,后来居然全部奇迹般地被救活,是吗?」
云生张开眼道:「你想说……」
「是的,我就是那50多名村民中的一个。」雪殇淡淡的答道:「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洗耳恭听。」云生递过一杯红酒道:「坐下来慢慢说吧。」
雪殇接过红酒,缓缓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开始述说起自己记忆深处的痛……
雪琴村是位于尼泊尔境内南伽峰下的一个小小村庄,由于地形的关系,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由于风雪的关系,村子里的村民只能依靠雪下的植物和捕捉雪山附近的动物赖以为生。雪殇出那天,天气却出奇的好,难的一见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村子里的积雪上,反射出鲜亮的光芒。而平时肆虐的暴风雪天气,却好像死了一样,不敢抬出头来,所以她的父母就为她取名为雪殇。
十二岁以前的日子,雪殇就和所有雪琴村孩子一样,在寒冷的天气中呆在家里寂寞度过。直到12岁那天,父亲终于允许她跟着自己出村子,采集一枝雪莲。这是每个雪琴村12岁过后的女孩子必须做的成人礼。
雪莲很快就采到了,可是回家的路上他们却遇了暴风雪。父亲挖了个雪坑,将雪殇紧紧裹在自己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保护住她。尽管如此,在昏暗的暴风雪中,雪殇还是渐渐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雪殇看见一丝光亮,然后一个踢着皮球的男孩子出在她面前。
她好奇的望着这个痩弱的,脸色苍白的男孩子问道:「你是?」
「我是这座山峰的山神,我的名字叫南伽。」男孩停止了踢球,笑着伸出手:「一起来玩吗?」
雪殇摇了摇头:「我不会。」
「不要紧,我教你。」男孩子伸出手拉住雪殇,雪殇只感觉到他瘦小的手心一阵冰凉。「你的手好温暖。」男孩子笑道。雪殇的脸突然发起热来,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
男孩子教会雪殇踢球,两人玩了一会。雪殇气喘吁吁道:「不玩了,阿爸还在等我呢。」
男孩子很认真的看着雪殇问道:「你真的要走了?」
雪殇点了点头。
「那么,还会陪我玩吗?」男孩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