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倒是方腊开口说话:“公明兄勿需发愁,你看这样可好?首先逆把甬州的人马撤走,我派轻骑重占甬州,宗泽必不敢专心南犯,必先取甬州。”宋江问:“方兄如何说甬州是我的人马?”方腊笑了笑:“你不用瞒了,前些日子占领甬州的人马肯定是你安排的,我仔细看了塘报,说无数战船乘风而来,沿江火炮隆隆,势不可挡,所以甬州才一鼓而破。放眼全国,除了你宋公明的人马,谁有这么多的精锐水师?又有谁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攻城破府?说实话,要不是见识了你的船队,我也猜不透福建那里怎么会奇兵突出,哈哈!”
宋江见对方已窥破天机也朗声大笑,点头称是:“宗泽此人用兵稳健,若侧后存在隐患,他就会有所顾忌。”方腊说:“我再让天庆带着仙霞岭下来的人马向北绕一下,做出要侧击宗泽的姿态,他必然更加谨慎,南下速度就会放缓。”宋江提醒道:“这个要仔细,宗泽已分兵去向昱岭关和仙霞岭,令郎若好战喜功,没准就会与宗泽的人马纠缠不清,到时候怕对抽身不利。”
方腊想了一下:“我让王欢去辅助他,把握好时机。”他冲着宋江诡异的一笑:“要不等船队回来调出几只小一点的,载上点人马去攻打杭京?”宋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方兄不亏是世之枭雄,用兵行事不拘常理,学我的招数也学的快!”两人朗声大笑,声音传到屋外,惊飞了房顶上的一群嬉戏的麻雀。
虽然退出杭京的时候方腊的心情很坏,但他并没有将此怪罪于宋公明的身上,相反的,正是因为憧憬着宋江对他描述的美好的远景使得他支撑自己,带着人马撤到台州。这些天来通过与宋江不断地交流,以及对自己这几年来所作所为的反思,方腊真正开始意识到他这个皇帝的荒唐,也开始明白宰相高明培等阿谀奉承之徒的可恶之处。
毕竟是贫苦人家出身,方腊沿路上经常微服私访,听寻常百姓讲他们对大越国的看法,逐步认识到对于老百姓来说,谁能给予他们的更多,他们就会更谁。自己在前些年之所以能在逆境中屡败屡战,终于东山再起,一举克定江浙,不是因为自己有神权天赋,也不是因为一下子变得多么善于战斗,而是因为大宋王朝对于江南的盘剥与日俱进,尤其是徽宗征调“花石纲”搞得江南天怒人怨,让一向温驯良善的江南百姓,包括一开始还对自己起义持敌意的士绅们都无法再忍受下去,转而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希望通过方腊起义改天换地,让他们不堪重负的脊梁得以歇息。而自己上台之后,由于采纳高明培的主张,一面大肆扩军备战,一面大兴土木,使得百姓的负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百姓们现在已经不再他了呀!
方腊终于明白为何宋江那天同他说的“即使逆今天不败于官军之手,也必不久败于百姓之口”的意思了,也明白宋江说的“你造赵家王朝的反,将来会不会有人造你的反”这句话的含义。原来是自己被蒙蔽住了心灵,做了如此糊涂的事情。这使得他对宋公明的见识和胸襟愈加佩服。如若早些有此人在身边递些诤言该有多好。此时此刻,在方腊心目中,宋江早已不再是北方的绿林同道,也不是官家派来擒拿自己的鹰犬,而是自己的良师益友,是雄才大略的大智之师。
南下途中,方腊找到了宋江所说的那位王安石的后人,倾谈之下,果然家学渊源,谈吐不凡。这样他就不再为了到了台湾之后该如何推行新政而忧虑了。不过宋江当着他们君臣二人直言不讳,说熙宁新政之中亦有不尽人意之处,并非十全十美。况且到了台湾之后,天时地利人和都与当年不同,应因地制宜,审时度势,变通而行,“时移世易,变法宜已”,切忌生搬硬套,循规蹈矩。
宋江满怀崇敬地说:“王临川先生之伟大,在于他忧国忧民,勇于创新,舍己为公,鞠躬尽瘁。作为后人应该很好地领悟临川先生的思想真谛,而不拘泥于表面文章。”他还告诫说,熙宁以来,论及变法新政之文章不在少数,凡是能见到的都应悉数研读,褒贬皆无妨,套从中汲取经验教训,遇到难以决断之事,不妨去问应用之人。关于百姓民生的政策,百姓是否欢迎,为何好恶,是最好的试金石。一席话说的君臣二人连连称是,直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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