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身子震颤了一下,目光寻声望去,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树林。
沙沙沙声越来越近,当刘秀终于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真有想死的冲动。
原来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是一头黑色的豹子。
这头豹子,谈不上有多大,比小牛犊还要小一些,体型匀称细长,四肢粗壮,一看就充满了爆发力。
它瞪着黄灿灿的眼睛,夜幕中,散发着绿光,嘴巴微微张开,四只獠牙,尖锐又锋利。
若是平时,刘秀面对豹子,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浑身上下全是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如何能打得过这头健壮的黑豹?
刘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头豹子,右手缓缓抬起,握住赤霄剑的剑柄,然后缓缓往外抽。
不过,刘秀的剑只抽出一半就抽不出来了,首先他是坐在地上,拔剑本来就不舒服,另外,他的手臂也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看到刘秀把佩剑抽出一半,在他面前缓缓走动的黑豹突然停下脚步,扭转过身形,正对着刘秀,嘴巴张开的更大一些,四只尖锐的獠牙也越发的醒目、骇人。
这一刻,刘秀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他可以感觉得到,如果自己再动一下,这头黑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自己,一口咬断自己的喉咙。
一人一豹,一个坐下,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秀将抽出一半的赤霄剑慢慢推回到剑鞘里,而后,他从肋下解下个布囊,打开,里面是一大块五香牛肉。
这是刘秀的口粮,虽然他现在肚子饿得很,但他觉得,自己的这点口粮,还是送给面前的这头豹子为好。
他将这一大块的五香肉牛扔给对面的黑豹。
牛肉掉在地上,向前翻滚,正好轱辘到黑豹的近前。
黑豹凝视刘秀片刻,低下头,嗅了嗅面前的牛肉,而后又抬头看向刘秀,嘴巴咧得更开。
毫无预兆,它猛的一低头,一口将牛肉咬住,刘秀都没太看清楚这畜生是怎么咀嚼的,一大块的牛肉便在他口中消失了。
看到黑豹的这副吃相,刘秀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在隐隐作痛。
自己一顿的口粮,它一口就吃没了,那么接下来,它不会要吃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刘秀禁不住苦笑,谁能想到,他堂堂的大汉天子,今日竟然要葬身在畜生的肚腹之中。
黑豹的身子向前一蹿一蹿的,还时不时地冲着刘秀咧嘴。
刘秀暗叹口气,抬起头的不由自主地慢慢低垂下去。
黑豹的身子又向前倾了倾,距离刘秀更近,见刘秀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它绕着刘秀走了一圈,沙沙沙的又跑回到树林里。
昏昏沉沉的刘秀听到声响,微微抬头,扫视一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头黑豹竟然没吃自己就跑开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刘秀想起身,他手扶着崖壁,使出吃奶的力气,但就是站不起来,反复试了好几次,刘秀都未能站起身,最后,他也只能放弃,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太累了!刘秀现在真想睡上一觉,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一两刻钟,沙沙沙,树林中再次传出脚步声。
这回刘秀已经懒着去看了,或许说无力去看。
隐隐约约中,他感觉有一人走到了自己的近前,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楚究竟是何人,但他的眼睛已完全花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感觉对方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然后,自己被拉到一毛茸茸的东西上。
他趴在上面,感觉很柔软,很舒服。
接着,身下一震晃动,耳边传来的都是沙沙沙的脚步声。
刘秀再坚持不住,神智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当刘秀苏醒,稍微有些神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如同被千军万马踩踏过似的,皮肉疼,筋骨疼,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禁不住呻吟出声,很快,一股温热又苦辣的药水流入他的口中。
很难喝,刘秀想吐掉,但没有力气,汤药顺着他的喉咙、食道,流入肚腹之内,身上的痛楚似乎减轻了几分,他昏昏沉沉地再次坠入黑暗。
他再次醒来时,眼睛已可以微微张开,四周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楚,他唯一能判断的是,天已经亮了。
隐约中,有人走到他近前,对方似乎没有说话,又或许有说话,但他听不见,对方拿着羹匙,将难喝的汤药倒入他的口中。
太苦了,苦得刘秀的味蕾都快麻木。
他想要说话,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刘秀放弃了,闭上眼睛,再次昏睡。
他陆陆续续醒过来四五次,有时候天是黑的,有时候天是亮的,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了多少天。
这段时间,对于刘秀而言,简直是种非人的折磨,时而仿佛身在火炉当中,时而好像身处于冰窖,一会冷一会热,浑身上下还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疼痛。
当刘秀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终于能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他躺在一间竹制的小屋里,屋内的一切都很简陋,但并未让人有清贫破败之感,反而感觉很雅致,别有一番风情。
虽说屋内的一切大多都是竹子制成的,但每一个物件都很精致,都花费了主人的一番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