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知道芮葭是用了巧劲的,自己要挣脱却也不难,但也不想与她为难,便推着芮葭道:“罢了罢了,我自己来吧。”
芮葭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外,对染杏说:“染杏,你说景儿扮成女子模样,会不会是个漂亮小姑娘?”
染杏与芮葭从小一起长大,江湖女子也不拘那么多的礼节,便对芮葭道:“小姐,我看你想五小姐想疯了,见到跟五小姐年纪差不多大的就想成她!景儿长得是清秀了些,但举止随意懒散,哪里像个姑娘家?”
芮葭点头叹气,“或许真是我多心了,连荀大哥都都说不是了。”
景欢极少穿女子衣衫,穿到身上总觉别扭,裹得又紧式样又复杂,幸好自己尚未发育,不然非得穿帮不可,她将帽子取下,随意将半长的头发编了个辫子,听着外面又有人来催促芮葭,便走了出来。
芮葭刚赶退了来催的丫鬟,听着脚步转身伸手便道:“景儿,出来了,快走吧!”刚伸出去的手却在见到景欢那刻僵在了那里,只见出来的少女,清雅不艳,脱尘不孤,干净如初朝清露,自然同山谷清风,袅袅而来,如夏日清泉入喉,清冽滋润,说不出的清爽。
“怎么了,姐姐?”景欢随意将腰一插,做赖皮状,“是不是被我的风姿迷倒了?”说完也不管芮葭,拉了染杏就跑,“走吧,又来催了!”
芮葭见景欢身影已远,才回味过来,不由浮上一丝欣慰笑容,结果还不错。想着,这才举步跟了过去。
探秋园,顾名思义,秋色极好,应景的颜色,极好的景致招待贵客,是为敬重,或者神秘。院外鸦雀无声,一个蓝衣男子侧立门前,年届二十余许,面色冷肃,静默中给人无形压力。见芮葭和景欢相携便要入院,那人伸手拦住,“何许人?不经许可,不得入内!”
“咦,这可奇了,我们家的园子,我还不能进了?”芮葭虽然知道里面的人身份非凡,但历来骄傲的她,怎么会如此听人摆布?说着便要往里闯,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已挡到了芮葭面前,那人眼眸收紧,手已抓上剑柄,芮葭只得生生停步,空气顿凝。
“苏瑞,爷说放行!”一个蓝衣男子实时出现向那备战苏瑞说道,苏瑞听声,立刻侧身让道,“姑娘请!”
“哼!”芮葭哼了一声,也不看苏瑞拉了景欢就走,景欢与她手指相握,已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芮葭压低声音说:“那人内力好高,刚才气势中我感觉自己都没有取胜的把握。”
景欢回道:“那人性子古板,内力强也抵不了事,你紧张什么?”
芮葭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天老是心惊肉跳,觉得有事要发生。
穿过杏黄紫花园子,便到了一湾碧水前,水中有阁,翩然而立,亭中二人一个负手面水而立,衣带飘飞,长身俊影,甚为飘逸,另个大老爷何正元恭敬站在那男子身后,让芮葭更吃惊的却是父亲也赫然在湖边垂手等待。
“爹!”芮葭走近唤了一声,何正群点了点头道:“去吧。”又诧异地看了一眼身后低头而立的景欢,“一个人去,别带丫鬟了。”
芮葭也不看景欢,只道:“贵人在那里,怎么也没有个端茶倒水的?我还是带着景儿伺候着的好。”
何正群皱眉,扫了一眼景欢,心思一转,若那人真是怀了寻秀的名义来见芮葭,多带着个女孩过去,会不会让那人有所收敛?于是便点了点头,“一切你心中皆有数,只按理回答就是了,其他的自然有大伯应付。”
芮葭点头,便缓步沿着石栏向湖心阁而去,景欢望着水波雕栏亭阁,却有一丝恍惚,似乎曾经来过?
芮葭进了亭阁,规矩地对被背对之人裣衽行礼,也不吭声,何正元对那人恭敬地道:“王爷,何氏芮葭到了!”又对芮葭道:“给王爷行正礼。”
王爷?芮葭稍愣,那人依旧未动,轻笑道:“何大人太见外了,何姑娘免礼吧!”
声音熟悉,可不正是街上那人?只少了几分慵懒随意,多了几分深沉尊贵,景欢低头一哂,原来是个王爷,难怪那么大的架子!朝廷之人,实在没什么交道可打,想起幼时莫名见到的那几个王爷,莫名其妙胡搅蛮缠,真是可叹可笑,只不知那跟了人而去的净瓶师妹现在如何了。景欢心中有事,又见那王爷连头都不回,胆子便放开了,举手敛了下被风吹乱的额发,举目望向来时的白玉石栏,那里曾经似乎是木栏,中间的空隙也比这个大……四岁的孩子记忆如此深刻,想来这个地方就跟住的那里一样,在何家五姑娘身上就跟烙铁似的烙上了永世不可磨灭的印记。
芮葭抬头看着那负手而立的紫衣王爷,思量着他见自己的目的,那王爷似感应到了芮葭的心思,慢慢转过身来,只见他不过弱冠年纪,俊眉修目,一切风情皆在眼角,万种风流尽显嘴角,目寒冷月,眉带寒霜,清俊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随意,几分飞扬,一双清透冷峻的眸子带着笑意缓缓道:“江南一秀,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话声景欢赶紧收回目光,偷偷向那王爷望去,好熟悉的眉眼!好熟悉的笑容!景欢一下子定住了眼珠,风月!她怎么会忘记带走了净瓶的那个赖皮小王爷庆王风月呢!
风月似乎并未感应到景欢直勾勾的逼视,而是戏谑地打量着芮葭,直到芮葭装害羞低下了头,他才慢悠悠地坐下,自己捧茗轻酌,却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端坐着。这边别说何正元有点不知道这个与何家向来不交好的王爷为何会“顺道”来清源,连芮葭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寻秀”了。
“听说何姑娘刚从水关镇回来,走的可是水路?”风月终于开口,略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又让人无端的紧张。
“是!”芮葭听风月提起水路,心便提了一下。
“呵呵,姑娘是江湖女子,果然如传说中爽亮明快。”风月站起来,“那本王就直说了,姑娘可是路上遇到过蛟龙帮的杨舵主?”
芮葭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回道:“是遇到过,还起了一点小误会,不过已经无事了。”她知道庆王既然能说出这话,就必然是知晓情况,不能隐瞒只有承认。
“很好,一点误会!”风月轻轻一拍手,“不过,姑娘可知道,杨舵主在回杭州分舵的水路上,船只不幸撞礁,全船的人全部落水而死?”
“啊?”芮葭不由惊讶出声,蛟龙帮以水位生,怎么可能撞礁落水而死?“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小女子么?”
“呵呵,姑娘不必着急,江湖之事,本王向来不感兴趣,”风月的笑容跟春风似的看不出丝毫恶意。
芮葭道:“那王爷对有什么感兴趣呢?”她笑若春花,与风月对视,毫不畏惧,心中虽是疑惧,脸上却不肯露。
而在场的四人却明显感觉空气凝滞起来,何正元刚想说话,风月却突然大笑,身形一动,就欺到芮葭面前,伸手捏住了芮葭的下巴,“如果本王说对你有兴趣呢?”
“啊!”何正元激动地喊道:“王爷……”
景欢看着芮葭和风月,一个目含莫测笑意霸气十足又有些无赖相,一个粉面含春目如秋水却毫不畏惧,四目相对,却是较量不下。忍不住不由“噗哧”一笑。
这一笑,似剑穿丝,顿时将僵局打破。
风月的手依旧抓着芮葭的下巴,脸却向景欢看来,景欢心中暗道糟糕,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