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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计中有计(2 / 2)

夜深露浓,景欢端了热水进风月的卧室,风月在桌上支手在额头,蹙眉闭目,景欢近日跟他相处倒无不愉快,谈话不多,但因为落霞谷地相助,彼此却多了几分默契,已没有原来那么多地戒备嘲讽……他的脸上再没有慵懒无为,多了几分战争地凝重肃杀,脸上少见如月笑容,多了几分疲惫,战争耗的不仅是战士兵力,更是将领。

“王爷,热水来了。”景欢虽然也会忿然,自己好端端一个人,却被人压迫着做了使唤丫头,每每生出要逃走之心,又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留下。不想让他使唤自己,每次看到他疲惫地带着血丝的眼神,又不由心软下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自己前世就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所以到了这个世界依旧善良的太过。

月睫羽微动,一潭池水净眸缓缓睁开,清明下又有些倦怠,眼睛又闭上,干脆*到椅背上,“你给我擦脸。”

景欢将毛巾往水盆里一扔,哼了一声扭身便往外走,衣袖一轻,已被人拉住。戏谑地声音依旧可恶,景欢刚溢出那丝对他的同情又变成了厌恶,“庆王爷,我不是你地丫鬟!”

风月闷笑,松手。“脾气越来越大了嘛!”

景欢听着他依旧没有洗漱,而有衣袖翻动声,猛地回头,“你到底……”脸却腾地红了,忙躲开眼光,原来风月却是脱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身躯,肤如珠玉。肌藏筋健,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腹肌,在景欢眼中形成一副极美的图画。虽然在之前落霞大战后,景欢也曾亲手替他包扎伤口,但那时地集中力主要在伤势上,并没过多停留在这男人躯体之上,如今仓促再见,不觉脸红心跳。

风月似未在意,只是撩开披散肩头地乌发。扯了胸前的布条,淡淡地道:“还不拿水来。”

景欢暗自吸了口气,自哂一笑,原来他不过在处理伤口。忙拧了毛巾递给他,“伤口已经痊愈了吗?我去拿药!”

风月不接毛巾,微微蹙眉,“那边有金疮药,你帮我清洗下伤口周围,再包扎上吧……16K手机站景欢只得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替他将他胸前包裹的已经脏污的布条拿掉,却看那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细疤,周遭还有些乌青的痕迹,景欢那毛巾轻轻揩去伤口四周的脏污,又见被包扎过地那片肌肤微白,显然是包扎过久之故,想了下又替他将那包扎地地方也擦了一遍。

微热的毛巾从胸前到身后。手指无意触到那结实地肌肤上。风月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倒吸了口气。景欢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重了吗?”

风月哼了一声,冷言道,“笨手笨脚,不堪重用!不知道伤口会疼吗,还用那么大力气?”

景欢听着他的冷言,心底就来气,手更重了,从牙缝钻出的话也不好听,“学武之人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就你金贵的王爷身子,受不得一点痛?”

风月见景欢脸上有忿然之人,似又来了莫大兴趣,低头看着景欢低头间脖颈那抹白皙,突然勾一抹邪恶笑容,心动手动,指尖突然摸上那凝脂肌肤,使劲一掐。景欢的脖颈被他凉凉的手指突然这样一掐,不由惊叫一声,扔了毛巾到他脸上,“庆王爷,请自重!”说着已退步抽身,站到了门口,这人如此可恶,把她当丫头使唤也罢,倒来了动手动脚了!

风月可恶的笑声闷闷地,“挑眉瞪眼嘛,这模样才像个小姑娘,何必每日跟要吃人似地,板着一张脸?”风月自己翻了药箱,抽出一条长布,自己不紧不慢地裹上,“有趣!”

景欢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与他清冷的目光相接,却突然扭身蹿了出去,急急穿过院子就向外冲,不想突然撞到一人身上,那人一个收势不住,已轻飘飘似落叶般跌了下去。景欢忙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呀,若飞是你,没事吧?”景欢略凉地手与潘若飞温暖的手指一碰,心间一颤,又突然松手,本已被景欢拉住的潘若飞彻底地跌坐到地上,“咚”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景欢脸色一红,忙又上前扶起了潘若飞,“若飞真是对不住,摔疼你了吧?”

潘若飞温和一笑,反手将手里的长箫往身后一放,“没事,倒是你脸色怎么难看,又惹王爷生气了?”

景欢不愿提起风月,倒对潘若飞手里的长箫了兴致,“若飞,大战前夕,你又要助兴一曲吗?正好我有耳福了。”

潘若飞淡淡点头,“我正要去西崖探月,你要是有兴致与我一起走一趟?”

景欢忙点头,“一直听说西崖明月乃蜀城一景,却没机会一赏,今夜秋月清俊,风清云稀,正是赏月大好日子,我们正好一游。”

“那就去吧。”

景欢跟潘若飞一人一骑,只带了两名亲兵便向西崖而去,晚上风清露明,月色清幽,远处高山巍峨,夜影寂寂;远处城市灯火若明,却见万家离绪;山边时有虫叫鸟鸣,更衬得山幽林静,月华似水如雾。

景欢和潘若飞站在西崖之上,头上是幽幽新月,崖下有蜀水流淌似歌。偶有山风而过,鼓荡起二人衣袍,那种廖静幽远之感,让人如入梦中。潘若飞箫入口旁,一曲即起。音色澄净,曲中有流水之声,抛却尘世嚣嚣,红尘杂乱,只有舍弃贪恋后的天高云淡,水逝东流。景欢的心也跟着那箫声慢慢归于沉寂,一片空明。箫声骤然拔高,尖锐之声夹着秋风。含着霜剑,煞煞而来,似利器割裂穿透耳膜,直逼心脏

景欢骤然惊醒一把拍落潘若飞地长箫,箫落坠地,潘若飞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景欢一双黑目怔怔望着潘若飞,“你到底是何人?”

潘若飞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细细擦去嘴角血丝,“一方寒士。误入豪门,不过是一介书生,凭着一腔热血,为国为军捐尽此躯。可惜……”

景欢的眸子收紧,喝道:“什么人?”

一道暗影随着两声人体倒地之声在暗夜中疾驰而出,纤细的影子被月影拉得幽长,面上的黑巾隐隐,只留一双清冷如月的眸子。景欢地手指都有些颤动,指尖微动,指着那人,“你?”

来人轻笑一声。“大师姐,一别两年,你可好?”

“净瓶,果然是你。”景欢却渐渐安静了,扫了一眼负手背立观月地潘若飞,衣袍被夜风鼓起。清俊地影子越发孤寂。心不知道为何却一阵抽痛。听他箫声就能知,此人一心为国。一心远离尘世纷争,如今却要站在这种勾心斗角的世界,满腔抱负却硬生生被压抑成伤。他也一直在彷徨犹豫自己该如何自处吧?景欢忽而一笑,无谓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净瓶说道:“大师姐我不过来蜀城办点事,知道你在军中,却又时刻跟着庆王爷,我地身份不好深入军中,所以请潘大人出面,到此处一见。大师姐还是不要多虑。”

景欢点头,“原来只是叙旧。”仰头看了一眼幽幽清月,“那这旧也叙了,夜也深了,净瓶,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急。”净瓶从怀里摸出一物,递向景欢,“我来蜀城前无意遇到一个朋友,她托我带来一件礼物,说是要送给大师姐的。”

景欢不动声色,接过那东西,不过一根凤凰花簪,甚为眼熟,景欢脸色渐变,语气也有些发涩,“那朋友还带了什么话?”“也没什么。”净瓶低眸,看不清眼底风华,“不过是要大师姐保重身体,她如今也有了身孕,去了京城待产,要大师姐不要牵挂。”

京城待产,这几个字就如利剑割破景欢的心,心成碎片,连痛都失去了感觉。只听净瓶还继续说道:“她还说她的相公荀涯少侠也在军中历练,大师姐有时间,与其叙叙旧也不错。”

“够了!”景欢喝了一声,将那发簪捏在手心,他们这样不公然是拿芮葭姐姐地性命威胁自己?可是自己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威逼么?“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净瓶杏眼骤然凌厉,“那大师姐我就直说了,青云峰一战,简军不能胜!”

“为什么?”景欢疑惑看向已转过身来的潘若飞,她亲耳听见许多他与风月的密谋,知道这场战争对明元帝,对风月,甚至对管后需的风梧都多么重要!难道说净瓶和荀涯都是另外一派的人?

潘若飞柔和的眸子中掩映着悲伤,“战争不是不能赢,而是现在不能赢。风月大军,不能太快凯旋。”潘若飞的语气渐悲,“战事愈久,劳民伤财,民生疾苦,又是何苦?”

景欢心思急转,“因为有人需要时间,要将风月拖在前线,不能回朝,是吗?”明元帝在位五十年,十一岁登机,如今已是老迈神昏,但简朝朝制,不立太子,唯贤才为新主,会在帝薨后,才揭开密旨,知道下一任君主。如今八子庆王风月,近年越发得到明元帝重用,更在这紧要关头,掌握简朝兵权,一旦明元帝有何异样,回朝掌握兵权的风月,即使遗诏不是庆王,如成心作乱,那夺取大权岂不是覆手可得?

若飞地目光中依旧有着忧伤。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景欢冷笑,“你们难道不知道风月防范最深的人就是我吗?”

“防范最深,却也是最*近的人,因为他需要你的帮助。”潘若飞接着说道。

“那若飞地意思呢?”景欢静静地看着潘若飞,“战中趁乱杀了风月?你以为我能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潘若飞摇头,“庆王爷天纵奇才,英勇无双,聪明睿智,武功高强,且不说他自己的,就说那些时刻跟在他身边的红衣卫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特别是落霞谷他受伤之后,他们会防得更小

“若飞,你对形势认得这么清楚,又何必来找我这样一个事事无成的女子?”

“我们不需要你杀他,只要在战乱中让他再受伤一次就可以了。”净瓶的眼睛格外明亮,“上次落霞谷风月受伤,红衣卫对你信任有加,再加上风月的性格,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爱挑战,知道你要杀他,他也一定会时刻带着你在身边。所以,不管从哪方便来说,你都是最合适地人。”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别无选择。”净瓶的目光落在景欢的手上,“因为大师姐永远都是最善良的那一个。”

景欢无声叹气,“好吧,你们要我具体怎么做?”

“不用太有负担,只要这样就可以了。”潘若飞压低声音。

夜更静了,两个被敲昏的亲兵被踢醒,慌不迭地爬起来,还以为自己因为劳累太过而睡着了,一连声地求饶,潘若飞温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四人依旧打马回蜀城主帅小院。

清幽的风从山林吹来,扫过墙头上地两株已有些苍黄地草左右摇摆着,树叶从枝上飘落,夜静的能听见叶落在地地沙沙声。景欢放轻了脚步,向自己睡的厢房溜去。

“西崖月色,蜀山八景之一,月华箫声,细风秋华,怎么,心旷神怡吧?”略慵懒的声音,仿若从天际划出,落入耳中,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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