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很轻,景欢却听的清楚,那个脚步似乎已经很熟悉,景欢站了起来,展平了衣角,看向徐徐走出的风月。
“王爷。”景欢侧身让开,风月一眼也不看她,坐到刚才她坐的石凳上,仰头也看着萧索枝叶。
他的脸色看似平静,但眼底却掩饰不住疲惫,甚至还多了几分森寒,这几日他虽然依旧谈笑依旧,指挥若定,但景欢却能从每个人匆匆形色里看出紧张,那种紧张不是战争,而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紧绷。
例如擅自杀死雍州守备的段剑宁,不仅没有因为擅杀朝廷命官而遭到贬斥,反而因为在青门峡一战中的英勇表现,而提升为虎翼校尉,领兵一万人,并上赐宝剑一柄,为嘉奖其不畏权贵,只为军国大事的无私之心。
此事,吴王在朝堂是力主定下的,并亲奏上帝,讨来宝剑嘉奖段剑宁。易云死后,风月令易云副将曾鲁为主帅,辅以乐奇,段剑宁,沈方正,冯周等,拉开战线全面向梵音部包围而去。此时距青门峡一战已有两月,风月不再亲率大军攻在前线,而是坐镇蜀城,统筹指挥。
马蹄声响,战火不灭。而通往京城西京的快马也从没有一天停歇,日日听着马蹄声响,捷报频传,景欢会经常这样站在这个精致的小院,看着院子里的树木黄叶飘尽,徒留残枝。西风乍起,吹起风月的紫袍,景欢望着那团紫色的祥云。“……王爷,听乐将军说,我地簪子保管在你那里?”
风月敛目,“嗯”了一声,也不知何意。景欢静静等了半响,却见他依旧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庆王爷?”
“你说……”风月缓缓睁开凤目,寒目似星,惊人心魄,“你是个局外人,如果以你的直觉来猜测。京城……皇上的身体果真如那些暗报所说,精神尚好?”
“王爷,我不懂政治。”景欢斟酌着,男人之间的权利争斗,她的确没有心思去琢磨,但看着风月眼底地焦灼,她又忍不住继续说道:“以前的奏章都是朱批御字是吗?”
风月眸光更寒,“不错,皇上勤政,四十年如一日如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绝不会假手他人批阅奏章,想来宫中的确即将有大变。”风月站起来,想起刚才看到二哥。四哥,五哥,十弟的联名密信,要他赶紧筹谋大事,这个“大事”看来迫在眉睫。
“来人,传潘若飞。”风月向外吩咐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景欢,“进益多了。倒不枉我教导你多日。”
景欢语噎,他的“教导”?“王爷乃成大事之人,精力不用在军国大事之上,又何须花时间教诲我这个弱质女子?”
风月看着景欢亮晶晶的眸子,带着一丝狡黠,秀慧藏在清丽的面庞上。不由一笑。这个女人,认识多少年了?虽然偶尔倔强难调。又喜与自己斗嘴,却不是那么惹人讨厌。
他的笑容骤然漾起,如明月清波间一朵青莲乍开,说不出地风情万种,景欢眼睛一眨,避开他的目光,最近他们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古怪了,难怪乐奇要嘲笑自己要“高升”了。
风月和潘若飞钻进了书房,陆续又来了许多留守在蜀城的风月心腹,他们很快又开始了漫长一夜的分析,商量着若发生那件“大事”时的对策。
景欢依旧给他们送水,自青门峡大战后,风月便不许她离开自己视线之外,偶尔会对她横眉冷对,冰冷无情,偶尔又会像今晚那样暧昧迷离。不管怎样,景欢却知道自己,自从进入这间屋子,自从第一次听见他们议论那战事军策,她就再也无法脱身。
违背荀涯的承诺也好,丢弃那些人对何家的威胁也罢,她终将是孤家寡人,谁都无牵挂的一个。把玩着一把从战乱中捡来的匕首,景欢地眸子落在那透亮的寒光中,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半张脸,那张脸依旧娇嫩柔美,可是早就不见了天真烂漫
“王爷,如今之计就是尽快攻下大印,降服梵音阿普王,大军凯旋回朝。不然若皇上有个闪失,留下遗诏是王爷倒好,若不是王爷,我们鞭长莫及,即使大军在手,却也名不正言不顺,到时,也只能俯首称臣。”潘若飞一直是最清醒的那个,景欢看着他地策应,清明的眸子不知何时已多了些忧郁,他跟自己是一样的吧?无端卷入这种争斗中,在青门峡一战中的倒戈,便是一生的抉择了。
风月点头,“我又何尝不知道。若飞,给曾鲁下死令半个月必须攻下哈普城,一旦占据哈普城,就不怕阿普王顽固抵抗了。他只能顺着大雅山脉向北而上,入西戎国,或等着被他们包围。”简军的大线已从东到南将梵音部包围,梵音部北方是简朝属国西戎国,西方是高耸入云的大雅山脉,若阿普王溃败,唯一能退的就是席荣国。“至于西戎国,哼,我们早等着阿普自投罗了!”
潘若飞点头,“这一战我们绝对会赢,王爷分析地也不错,不过……”
“还需要多长时间?”风月手抚额头,“半年能做到吗?”这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大军在冬季在山区作战,其中艰难可想而知,风月带兵之人,又何尝不知?他们在等那个春天,却又害怕着春天的到来,谁知道这萧索的冬日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分割线
京城,雀仙楼,窗外是寒风呼啸。室内却是温暖似春,若无的香味酥香入骨,铮铮的琴弦若春日细柳拂面。瑞王风起斜躺在软榻上,手指轻敲,合着那琴弦节拍。琴声骤然转急。犹如大浪淘沙,排山倒海之势磅礴大气,急促处如万蹄踏云,又似携带刀枪剑影,从天际劈来,刺入千军万马之中。一路看中文首发
风起睁开眼睛,手指一滞,举手。“罢了,知道我心烦,还弹这个,故意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