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走了。”“你要解决的事都解决完了?”“完了。”“所以……”“所以现在轮到我们俩谈谈了。”卓远之拉开房门,朵猫猫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跌了进来,跌进度天涯朦胧的视线里,“我们俩谈事情,需要她站在一边保护你吗?放心,我不会再揍你。”真的打起来,他绝美的脸会被卓远之打到变形的。“有些事我想她也想知道。”梅非斯特怕麻烦,两件事同时解决能节省时间和精力。三把椅子将病床围了起来,躺在病床上的公主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祭祀呢!当然,祭品就是白色果盘上盛放的“猪”。“从龙铠出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在寻找我的弱点,逼我就范。”“所以你将朵猫猫赶回了卓冠堂,因为你清楚地知道,龙铠知道朵猫猫是你的弱点之一。”天涯不笨,该懂的事他不会错过,不像门外某个抱着一黑一白两张地毯呼呼大睡的公子。卓远之的沉默验证了他说得没错,朵猫猫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至少比幸之雾懂得照顾自己。该回总堂的人是她,不是我。”“可是,龙铠并不知道幸之雾是卓远之的弱点啊!”卓远之的聪明就在于,他将龙铠的心思算得一清二楚;而他笨就笨在,忘了将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些人的心情算在其间。“如果他一味地将你们全都送回总堂,那目标就太大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将幸之雾放在身边,也是卓远之刻意的安排吧?你想随时随地保护她,却又怕龙铠看出你的意图,所以这段时间罗兰德三骑士中的卓远之成了整个学院最受关注的花花公子,气势直逼宇文浪。”若以为王储只需长着一张讨人喜的脸等着坐上王位,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要做的很多,心理学更是必修的课程。卓远之不否认,可是天涯并没有说全,“我也想保护你和战野,还有你们身边的人。”“可你却利用了公主,别告诉我那是形势所逼,逼得你只有牺牲她而拯救你想保护的人。”自私可以变得很丑陋,丑得让友情也跟着变了色彩。天涯闭上海蓝色的眼,不想看到最丑陋的事实。可事实就是事实!“如果公主才是我的弱点,你、战野跟我之间的友情就不像龙铠看到的那样深厚,也许牺牲她,真的能保护更多的人。”即使因此而被憎恨,他也可以不在乎。直到这一刻卓远之才领悟了吕威当年作出的决定,牺牲铮,却能保护铠,保护整个龙门。即便心中有所挣扎,可依然还是作出了最残酷的决定。他跟吕威有什么不同?忍住心中的不舍,即使被人憎恨也要将错误的抉择进行下去。吕威不狡辩,面对天涯,他也不想多做解释。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再如何残忍,再如何丑陋,它毕竟是真实的。天涯了解,可是他无法认同,“你告诉我,如果当时幸之雾不出手,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被龙铠掐死而不跟他较量吗?”“我相信龙铠不会真的对公主动手。”平静的声音里蕴藏着坚定,血脉相连,即使不了解,仅凭心跳的感觉,卓远之也能估计龙铠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他们是兄弟,这是他否定不了的事实,也是龙铠摆脱不了的联系。如果龙铠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大可以趁他不备在路上安排伏击,不死也残。他绕来绕去,绕出如此许多事端,就因为他摆脱不了铮与铠之间的血脉相连。可笑的血脉相连!可笑的自以为是!天涯撩起垂在肩上的金色卷发,怎么捋也捋不顺的卷发,“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幸之雾就不会躺在隔壁那间加护病房里了。”他刻意刺激卓远之,也许卑鄙真的是人的本性。他成功了,卓远之手臂上的肌肉明显地收紧,因为他的话,“之雾……我计算了一切,就是没算到之雾的反应。跟她说过多少次,不要为我拼命,我不值得她这么做。她要的,我给不了她,她该学会多爱自己一点儿。”“她爱你?”“她不该爱我,所有的人都不该爱我……”卓远之托着腮,面对着窗户的背部沉浸在清晨的阳光下,他的脸上依旧为阴影所笼罩。不该爱?什么人不该被别人所爱?满脑子的困惑找不到人倾吐,朵猫猫摇摇晃晃地向楼下走去……“你怎么在这儿?”每每她脑子僵硬都会碰到不想见的人。“你怎么在这儿?”宇文浪心里估摸着今天都不是黑色星期四了,怎么又碰到让他倒霉的人?朵猫猫也不做声,静静地打量着他,“你病了?不会得了什么不该得的病吧?”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不久于人世似的,“承蒙您的关心,正是您厉害的拳脚功夫让小生不得不到此一游。”手臂被她拉了生疼,忍了一夜,宇文浪还是来了,他可不愿意疼痛的手臂影响自己泡妞的心情。这只猫究竟在哪儿学的女子防身术?天下女生要是都会这招,用不了多久像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就该去少林寺待上一段时间再出来觅食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儿?难怪人家不喜欢你呢!我要是卓……”朵猫猫的手再度搭上他的肩膀,宇文浪吓得像只小老鼠,“你又打我?你怎么这么野……”剩下的话他放进肚子里贮存吧!朵猫猫手劲之大让他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想喊痛,可他的嘴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你……你干什么扒我的衣服?”向来都是他脱人家女生的衣服,偶尔换个方式还真有点儿不太习惯,“你别这样啊!”终于明白被强迫的女生是怎样的滋味了,他一生的清白就这样断送在她的手上,红颜命薄啊广你……你能不能轻点儿,人家怕怕……”呕!朵猫猫差点没将三年吃的饭给吐出来,“麻烦你别装纯情小女生好不好?你的眼神分明像只大灰狼。”“狼可是最痴情的动物。”宇文浪夸张地睁大眼睛,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说不定你能让我从浪子变成狼。”“那更可怕了。”她使足了力道为他按摩肩膀,疼痛在一点点地减轻。宇文浪微抬起头,正好看见她认真的表情,她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你按摩的手法很熟练。”“以前少……卓远之练完功夫,我都会为他按摩。”现在不需要了,少堂主早就不需要她了。她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也许她从未明了过,“男人到底要什么?”好深奥的问题,身为男人,宇文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没有负担,他可以尽情地享受大学生活。那种享受久了,也就不称之为享受,充其量只是一种消遣罢了。“那你告诉我,你们女生到底要什么?”“我不知道。”朵猫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和卓远之共同在卓冠堂度过的,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女生。要不是少堂主要来读大学,她几乎接触不到其他女生,“你该知道女生到底在想什么。”谁让他是女生的杀手呢!“你别说得好像我是变态杀人狂似的好不好?”肩膀舒服了许多,宇文浪开始有心思计较其他,“我不知道你们女生到底在想些什么,否则我也不会排名高校花花公子的榜首了。”这可是他主动提及的,朵猫猫决定借这个机会鸡婆一回,“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坚持做花花公子的?”绕着弯子打听他的**?被按摩得很舒服,宇文浪半闭上了眼睛,“我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喜欢女生。”“好……好厉害!”朵猫猫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么说来,之前你都是喜欢男生的?”“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她怎么净不说好话?“初恋!初恋你懂不懂?一个人的初恋很重要的。”朵猫猫敬了个礼,有请他继续开讲,“不好意思,你继续。”“我说初恋……我说哪儿了?”宇文浪难得活在纯情的回忆里,居然被她调戏了一通,“十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漂亮吗?”能被花花公子喜欢上的初恋女生,一定不简单,肯定美得跟花一样。她到底长什么样,宇文浪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叫小花。”哇!好美的名字,果真跟花一样。“你向她表白了?”“我不敢。”他话音刚落,朵猫猫的手劲蓦地重了,痛得他杀鸡一般地叫开了“哎哟!你想捏死我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怕疼?”不承认自己被他的话吓得失去了准绳,朵猫猫一味怪他不像个男人,“快点儿说啦!要是剧情发展总像你说得这么慢,观众早就换台了。”把他当成“周末大放送”了吗?宇文浪被挑起了说故事的兴趣,只得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居然看到她就脸红气短,心跳加速,哪里敢跟她表白。终于有一天,我拿着写好的情书在校园的树下等着她……”“你将情书交到了她的手里,结果被她拒绝了,从此以后你就变成了花花公子,我说得对吧?”这是谁编造的烂剧本,这年头哪有人看这种三级言情剧啊?她简直要把这个编剧拖出去乱棍打死,自己却先被宇文浪逮个正着。“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初恋故事?”宇文浪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你知不知道我约她的那天是四月四日,正巧赶上星期四,最倒霉的是我见到她的时间正好是下午四点。而且啊!你别转头啊,你倒是听我说嘛!而且我给她的情书是四百四十四个字——我就说我跟‘四’犯冲吧!如果不是犯了这么多‘四’,说不定我的表白她能够接受的。“我跟你说啊!这么多年来,凡是碰上跟‘四’有关的日子,我都特别倒霉,就说那天我被当成度天涯遭遇绑架吧!那不也是……”“度医生,你有没有狗皮膏药?麻烦堵住这个人的嘴。”朵猫猫只听见一个个的“四”像苍蝇一样在自己的眼前转悠,真想将它们一只只全都阉了——因为只有太监才跟妇人一样长舌。“我好心告诉你我悲苦的初恋故事,你不但不认真听,不帮我排解郁闷,你居然还嘲笑我。”字文浪卷起袖子这就打算动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学过女子防身术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我照样让你拜倒在我的男性魅力之下!”朵猫猫贴着他的衣服上下打量着,“你是男性?你确定?”“你……”他们互相打闹着,早已忘了那些深沉的问题。卓远之靠着楼梯望着他们追逐的身影,也许时间就快到了,小猫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微笑荡漾在梅非斯特的唇边,这世上总算又少了一个人爱他。呼!303寝室的客厅里漆黑一片,白色的烟雾却从那黑暗中慢慢升腾,笼罩出属于夜的氤氲。大口大口地吸着尼古丁再将它从身体里吐出,气息吞吐间引来愁绪万千。“啪嗒!”客厅的灯亮了,度天涯幽蓝的眼映射出卓远之落寞的表情,他真的累了,需要有人扶上一把。“要喝牛奶吗?”战野站在厨房的门口,温热的牛奶在他的手中。摇摇杯子,他的眼神很真诚,像明天早上必然会升起的太阳,“你几天没睡了?我想你需要这个。”他们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他吗?卓远之接过牛奶一口饮尽,不喜欢那股奶腥味,像亦悠和优优这对小恶魔身上的味道。能做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不用思考,无须承担责任,即便犯下再大的错误,也不会有人责怪。可惜,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做回六岁之前的孩子。“你把幸之雾送回卓冠堂了?”天涯伸出手,向他要一样东西,“烟。”为了维护王储殿下高贵的形象,他是不抽烟的。卓远之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他,“她目前在卓冠堂休养,有津庭叔照顾她,估计问题不大。公主呢?好点儿了吗?”这件事战野最有发言权,“车神经常挨打,她最有经验,也不知道弄了什么敷在公主脸上,现在已经完全消肿了,不再跟猪头似的。”说完了正题,他还不忘补充交代“你不用担心,以那个女生的智商不会猜到你利用她的事。”卓远之失笑,那笑容却让他自己都觉得刺眼,“她不知道可能更好,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明天,我要去办理休学手续。”“你要走?”战野挨在他的身边坐下,“是因为龙铠的事?”天涯默不作声地抽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一口,他被呛得咳嗽连连。烟竟是这么难闻的东西,他为何要抽?卓远之再点一支,用力地抽着,他想要睡着,却越发地清醒,“我……不想类似的事再发生。”他是黑道人物,是卓冠堂的少堂主,这是他无力也无心改变的事实。这次来挑战的人是龙铠,他并不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只是想找个机会赢回四年前的自尊。所以,他所带来的伤害都是有节制的。那下一次呢?如果闯进来的是冷血的黑道杀手,即便他愿意跟公主解释,她还有机会听吗?他不要度天涯恨他,更不要所有他在乎的人都避他如蛇蝎。离开,已经是他惟一能做的选择。“当初来罗兰德学院只是单纯地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能在这里待上一年简单的学生生活我已经很满足,现在该去承担我的义务了。”送之雾回卓冠堂的时候,天上正下着雨,爸和津庭叔没有打伞,甩开保镖站在雨中。看到面色苍白的之雾,两个人虽嘴上不说,心里却痛了半晌。单凭这一点,他就对不起他们。没能保护好之雾,他该死。只是,爸什么也没说,用他所熟悉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我回来了,爸。”这一句将父子间该说却不能说的情绪全都扑灭,他们在彼此沉黑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奈。是男人,是儿子,他就该收回自己的任性,回卓冠堂做他的少堂主。他是梅非斯特,做不了骑士的。在战野心中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只有不想解决,“你要是走了,罗兰德三骑士就少了一个了!”他威胁利诱全都上了,“说不定那些原来看上你的女生全都转移目标爱上我哦!”“只要你能记住人家,谈场恋爱也很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卓远之果然是梅非斯特投胎。眼见劝说不成,战野开始拉拢天涯,王储殿下的雄辩能力比他好多了,“天涯,你快劝劝卓远之啊!他要是走了,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人,那多不好玩。”卓远之一走,阿猫势必跟着离开,少了一个雄性动物,将小姐和阿狗放在一堆里,他怕会出现先上车后补票的状况。抽了两口,天涯已经能习惯烟的味道,手指轻绕,绕不开那白色的缠绕,“你什么时候走?”“明天一早。”吐出沉重的烟雾,任它们慢慢下沉,直至消散在夜色中。天涯站起身,修长的身体挡住壁灯,光被遮住了,卓远之被掩埋在黑色的阴影中,那本是他的色彩,早已习惯。“不送。”天涯关门将自己锁在卧室里。“天涯——”战野想追回天涯,却又撇不下卓远之。左右看看,两厢回望,拿起沙发上的那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咳咳!咳咳咳!咳——”他被呛得泪水连连,这烟怎么这么难闻啊?“不会抽烟就别抽。”拔下他嘴上的那支烟,卓远之狠吸一口,随即将它拧灭。青烟缭绕,绕不尽那青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