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催血贼营中，远远看到剩余马贼排成“八”字队形，桀刷子与三名首领居中站于最远端。他们身前的持盾马贼们在我出现时，被桀刷子下令解散弃盾，加入列队。
地面，死于九霄之下的马贼横七竖八，遍布营地。
我和唐诗下了横行，漫步尸从，向桀刷子行去。可惜此刻的我赤着上身，手持惊雷战戟，浑身杀气，比较象个魔头。否则，和唐诗一起还真能冒充一下神仙伴侣。
进入“八”字包围，在距离桀刷子十米处，我和唐诗停下了。横行没跟来，暂时没他什么事了。
开杀前总要言语罗嗦一番，这个模式化过程比较烦人。不过，对于有点儿分量的对手，也是一种尊重。那，咱就主动一些吧。
“君不灭，草原之鹰，自天而下，专门扑杀该死之兽，马贼便属于其中一类。”我指了指盘旋在高空的妞妞，沉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仍沉浸在杀伐暴虐中，此时，我仍是魔。我有魔性，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桀刷子和几个马贼首领一起抬首看了看天空中的草原杀戮者，然后，桀刷子对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三人也都未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惊雷一指，问向刚才那个吞咽他人残心之血的年轻首领。
“我没名字，兄弟们都叫我‘残镝’。因为我这里面有个箭头，一直拔不出来。”面目清秀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然后，眼一眯问道：“刚才我做的事儿，你都看到了？”
我眉头微微一挑，对他点了点头。
残镝突然对我邪笑起来，他很开心，他道：“我就知道，你看得见我们所有人。哈哈。因为这个破箭头，我每天半夜都会很疼，很疼。你能帮我结束这日子，对吧？我总是死不成，催血的爷们儿更没有过自杀的例子。”
“你想早点儿，还是晚点儿？”我的语气平和。我突然理解了他，谁每天遭这么一遍罪，都会不正常。
“越早越好，现在？”残镝歪头问来。
“过来。”我微一点头，冲他招了招手。
残镝咧嘴再笑，前行几步，又突然回身对桀刷子鞠了一躬，又对其他马贼摆了摆手，再转回身走到了我身前。他仰脸注视着我，他身高一米七出头。
我探手在他脑后一抹，收回，把一个腐锈带血的箭头递给了他：“给，看它几眼。”
我帮他把箭头取了出来，同时用能量保护好了他的脑神经，并止了血。我觉得，带着这个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的玩意儿一起上路，他一定很不甘心。
残镝捏着破箭头，仔细看了几眼，高举起来，回身对马贼们喊道：“看到没？它给取出来了！奶奶的，你们以后不许叫我残镝了。大哥，到了地狱，给我起个好名字。”
桀刷子温和地笑了笑，点点头。这一刻，他的阴狠不见，象个送弟弟出门的兄长。
残镝转回身瞅了瞅唐诗问我道：“你媳妇儿是仙人吗？”见我点头，他又道：“怪不得呢。好了，动手吧。谢谢你。”
我左手一突按上他的胸膛，再一送，把他凌空送回到桀刷子的身前。桀刷子双手扶住了残镝，把他轻轻放平在身侧脚下。
桀刷子起身后，也看了唐诗几眼，平静地问道：“二位应该是仙人或是神灵吧？凡人，不可能射出如此神箭。”
“她是我抢回家的仙女，我是恶魔，主杀戮。”我看着唐诗，含笑乱语。唐诗回报我温柔一白眼。
“哈哈，你的妻子是仙女，我信。可是，你若是主管杀戮的恶魔，我们催血众人，你应该喜爱才是。哈哈。”桀刷子听到我的话直接大笑出声，当步揭露了我的谎言。其他众贼也纷纷哄笑起来，表示同意。
我一想，没错，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也无声地笑了，对桀刷子点了点头。
桀刷子一抬手臂，哄笑立止。他对我深鞠一躬，面色诚恳道：“如此，说明催血在人间的积恶已经到头，上天要诛我们。既然您自称恶魔，可否让我们这些剩余之人同时死去？这样的话，兄弟们地狱里也能得以相见，受刑时，大家尚可以一起说说笑笑。可以吗？”
他问来的同时，其他的催血马贼对我齐鞠一躬，无声恳求。
“地狱之事，不归我管。不过，你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我环视催血众贼，大声道：“来，你们凑成一堆，靠紧点儿。”咱这个人，做事只凭喜好，最受不得的，就是这种爷们儿劲头。我决定满足他们，无非一死，不一定要搞得血肉横飞。
众马贼闻言，急忙扔掉手中武器，呼呼拉拉围上了桀刷子，挣抢着要靠老大近一点。看他们的行为及表情，根本不是要接受死亡，却好像是准备凑堆拍张集体照。
哲圻大陆的战争历史中，同样存在大量逃兵、畏战、怕死等情形。例如我在令者家和名云家的屠杀，都有很多丧胆欲逃者。为何到了催血马贼这里，竟无一人流露出一丝畏惧神色？难道，这杀人杀多了，作恶做多了，当真就看淡生死了？
催血马贼，碧接连天大草原规模最大的四股马贼之一，存在了四百多年，比很多国家的很多朝代传承都久，果然有其特别之处。若不是我突然想送横行回他的草原老家看看，他们还会存在多久？作恶能到达此种程度，亦是不凡啊。
感慨间，马贼们已经挤在了一起，不少年轻的还在搂肩搭背地笑闹着。从他们的话语中，我知道了，他们不认为自此就再也见不到了。他们觉得：此生所为，必入地狱，进了地狱，必会再见，仍是兄弟，仍可仰头灌冥酒，醉笑杀他鬼。
桀刷子在第三排中间，与另两名首领被马贼们托举着，还有已经死去的残镝。桀刷子再次冲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他的阴狠气息随着残镝之死而收，再没出现过。
“入土？还是就这样？”我大声问道。
“入土。”桀刷子想了想，稳声回道。
哲圻的草原人没有入土为安的讲究，死后，咋整都成，腐烂在草地上化做养分，或是被动物吃掉，他们都认为是回报草原母亲的一种表现。
但是，催血马贼的尸首若是被牧民发现了，用些奇怪的方法折腾泄愤，一点都不奇怪，入土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没用任何肢体动作，单纯能量就把他们一千人全部托起，升至离地半米。众马贼皆是大为惊奇，看看脚下，再看看我，惊赞之声不断响起。
他们脚下的草地，缓缓张开大嘴，一直张到面积一百多平米，深度十米。
在所有马贼敬服的眼神中，我把他们降至坑底。前行几步，来到坑边俯视着下面的他们。他们也在仰首注视着我，没有一人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