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离红云成亲也仅有七天时间,上通天的百鬼一族中除了轩辙、鼎轩、莫闻声与红云四人外,没有一人洋溢着欢喜。这一段婚事并不为百鬼一族的族人所认可,红云并非是百鬼一族的人,按祖训是不可以与身为族长的轩辙成亲的,只是轩辙一意孤行,众人也无计可施。
轩辙不愿红云遭受众人的白眼,不让她去张罗婚事。此时她一人独坐香闺中,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淡淡笑容,但一张脸总体看上去仍是那样的骄傲,居于一切之上的骄傲。她的脸淡了下来,突然想起在寂连村那间农舍的那个少年。他至今仍然昏睡不起。再过几天,自己便要以另一个身份去面对他,又或是碍与身份不能再去见他了。怎么说他也是因为自己才成了这副模样,自己是否该去见他最后一面呢。
红云站起身,推开房门,外面已是一团混乱,每个人都忙得昏天暗地。红云从他们身旁经过,有许多地方她并不满意(女人在婚事上总会要求尽善尽美),但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将她心中那股想将一切改为自己满意的装饰的想法给打消了。
红云不去理会他们,一直出了上通天,来到寂连村的那间农舍。宿风不见了,想来应该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吧,毕竟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而那些事是他所不能承受的,再者,他也是在回避着自己的婚事吧,憬怎么说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是替这个朋友难过着。
红云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憬那苍白的脸,她始终不忍心,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要成亲这件事。红云只是呆呆地看着憬,许久才站起身来,结果她又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窗户闯了进来,他右手成爪一直向红云的后颈抓去。红云微微一惊,侧着身子,避开那一抓,右手扣住三枚银针,一个扬手,三枚银针全扎在那黑衣人身上。那人显然并非好手,一个吃痛整个人几乎要倒下去。
红云右手向前一探,欲扯开蒙在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就在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灼热之气护住那人的身体,那人趁机反手点中红云的穴道。
就在红云晕倒那一刻,农舍内一片寂静。一切就是那样的突然,那个黑衣人停住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右手忙按住嘴巴,身子却不断发抖,蒙在脸上的黑布已染上斑斑血迹。他却没有出声,他已无法出声。他也被人点中穴道,只觉得腰间一阵酸麻,四肢发软,再使不出半分力道。眼角向后一斜,那人脸上的黑布已被人取走。取走黑布的人也不住地咳嗽,整个人退了三四步,靠住床沿才不致与跌倒。
“怎么会是你?”
“憬,其实你早就醒了,对不对。”说话的是宿风,而靠在床沿的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憬。
“宿风……你……咳……”
宿风好一阵才喘过气来,“何必呢,难道你可以一直装下去吗?”
憬扶着床梁,手却在不断抖动,“我不知道,但这样,她至少会来看我,喂我吃药。”
“你太……自私了……放手吧……”宿风又咳嗽起来。
倒在地上的红云竟突然站了起来,夺门而出,被欺骗的感觉,她承受不了。或许这样也好,她可以彻底将心中憬那一丁点的痕迹给抹除,自己再也无须内疚。
憬软了下去,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与红云再无可能了,他的天空完全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心中只是疯狂地大喊:“我不要待在这儿,我不要在这里。”他拼尽全力向门口爬去,但他本身就虚弱,刚才又勉强运气点了宿风的穴道,此刻哪还有力气可以离开。他刚爬到门口边径自晕了过去。
……
待到憬醒来之时,已是一天后的事了,他躺在木板床上,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有的一分血色又再次失去了。右胸上的布条又染成一片红霞。憬不住咳嗽,竟咳出血来。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见青岚在喂他吃药,但青岚早已被那个小鬼给捉了。有时他又觉得那女子有些像红云,但他知道只是不可能的,“红云一定不会再来的。”憬是这么想。
恍恍惚惚之中,他就是这般在似梦似幻间度过。但奇怪的是,天似乎要与他作对,在他万念死灰之时,身体复原得很快,不过是四天功夫,他有回复了精神,只是仍觉得手脚发软而已。
憬不想呆在这儿,趁着宿风出去散步之时收拾行装,打算来个不告而别。但是那个男人的出现将他的计划给打乱了。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袍,白袍上画着许多鬼怪,有些怪异。他给憬捎来一句话,那人道:“是红云姑娘着我来告诉你,她想和你见上一面。”憬一瞬间有种脑充血的感觉,有些迷失方向。
那人将憬带到一辆马车上,说道:“红云姑娘说你的伤还未完全好,不宜奔劳,故让我驾马车带你去。”
憬口中说道:“有劳了。”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疑惑,红云真的想要见我吗?但却又不停地说服自己,“一定是……”虽然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那男人翻上马背,手中拿着的短鞭很熟练地往马背一抽,那马便如发疯似的向南方驰去。那人在马背上,扬着短鞭,哼起北方的民歌,但听起来却相当的不地道,发音很不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