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晓垂着头,眉头紧锁,眼中的阴鸷没有让任何人看到。
“玄清庄主交代好后事了?那也该死而无憾了。”平生话音落,已是将两手背到身后。还未有所举动,就听玄清说道:“且慢。”
平生一愣,随即不屑地看着玄清,“玄清师太这是后悔了?怕死了吗?”万俟瑶眯起眼,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安。
“灵薇山庄地继位仪式还需要时日打点。任姑娘要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玄清缓缓说道,“一个月,一个月后在这玉仙雪山之巅,你我再战。”
平生沉吟着。没有立即答应。
“这是那魔头的扇子。”玄清掷出来一把玉扇,插在雪地上。
那原本纯白的雪被人踩得泥泞不堪,又混上翦恒的血液,看起来更为可怖。白玉的扇子上也沾着血,好像是翦恒别出心裁,在那上面填上了几朵桃花。
平生一怔,刚才凌厉的气势全无,一双手有些颤抖地拿起那扇子,将它完全打开。
“仙落凡尘”、“尸横遍野”。如今是毒仙的陨落,毒仙的尸体躺在这白雪上……
平生眼眶一红。强忍住了内心地酸楚,再次站了起来。
“那就依玄清师太的意思,一个月后再战。”万俟瑶替平生决定了,又把翦恒从地上架起,那血液滴在她的白衣上,慢慢晕染开血红的花。
平生走到另一边,将翦恒的手臂搁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的腰。转身往山下走。
一群正派中人没有一个上前阻拦,都匆忙让出一条道来。
经过孙萧峰时。平生目不斜视,盯着脚尖前的路。而孙萧峰欲言又止。握了握拳头,还是垂下了眼帘。
“师父,我们走吧,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徒弟我帮你报仇。”平生心里念叨着,忽然感觉到一丝冰凉爬上自己地后颈,不由僵住,又欣喜地看向翦恒。
可翦恒还是耷拉着脑袋,胸膛没有起伏。
“任姑娘。”万俟瑶见平生停下,唤了一声。
平生回过神来,失望地继续往前走。
下了山,还是那家客栈。掌柜的见两人架着个满身是血的人回来,惊得脸色发白,“真是的!这又是怎么了?大夫!我去找大夫!”
“不用了。”平生扯扯嘴角,“掌柜的,你给我们弄一澡盆热水就好。”
那个热心的妇人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脑子,你自己就是个大夫!要请什么大夫啊!真是的!我这就叫人帮你们倒水!”
“有劳。”平生笑着,手指下是那冰冷、僵硬的手臂。她是大夫,却救不回那人的命。
万俟瑶没有说话,担忧地看了一眼平生,叹了一口气,和平生一起架着翦恒进了客房。
为翦恒沐浴更衣,洗去那一身的血污,又看着那伤口在热水地作用下流出血来。
平生抹了抹脸,吃力地将翦恒从水里扶起。
万俟瑶上前两手架在翦恒的肩膀下,一下子就把人从水里拎了出来。
“谢谢。”平生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些瓶瓶罐罐,往翦恒的伤口上抹药。
“任姑娘,他已经死了。”
她杀过不少人,见过不少死人,也见过不是魔教中人死于非命。虽然与翦恒更为亲近,但他们都明白,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不是翦恒先死,就是她先死,不然二人一同战死也有可能。所以面对翦恒的死,她即使心有怒气、想要报仇,仍是冷静的、理智的。
看着平生忙碌地样子,万俟瑶终是不忍地出口道:“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做再多都于事无补,不如想想如何对付那玄清。她地剑法在江湖上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可她能杀死翦恒,说明她还有后招。”
“我明白。”平生手上动作一停,坐在床边看着翦恒平和地表情,“我明白的,万俟姑娘。我只是想把他收拾干净。他一直喜欢干净,每天让我擦桌子、擦椅子,自己倒不做事情。一件白衣服从早穿到晚还是一尘不染。”
平生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死了,我想他也希望自己干干净净地。只是收拾一下,然后……做一下处理。”
“处理?”
“嗯,防腐处理。就是让他保持现在这样子,下个月……下个月,让他看着那个女人死在自己徒弟手里。呵呵,他老说我是半吊子,学艺不精,以后踏上江湖肯定被人欺负。我想让他看看……他的徒弟,不是那么没用的……”平生两手抓着自己的膝盖,声音轻了下去。
“你……唉……”万俟瑶按了按平生的肩膀。
平生仰脸,微微一笑,“我没事的。”
她不是没经历过亲人死亡。任爸爸死时,巨大的悲痛让她一夜间长大,所以此刻她哀而不伤,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她没有时间痛哭。
这抬起脸,平生便看到了万俟瑶脸上的异色。
“怎么了?”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去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青色的绳子。
绳子?还是……
平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万俟瑶提起那软绵绵的、手指粗的绿色小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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