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魏明然还生活在这座塔的最顶端。是的,最顶端,那个所有魔教教徒仰望的地方,也是所有正派中人最痛恨的地方。他,就是那个让正派中人闻风丧胆的传奇魔教教主!
“教主,木雕已经完成了。”瘦骨嶙峋的男人在二十年前仍然是副骨头架子,人称老鬼,至于原来叫什么,却是记不得了。大家都“老鬼”、“老鬼”地叫,真名也就逐渐被淡忘了。
老鬼现在意气风发,一排肋骨都挺了起来。
“老鬼,不错嘛!这木雕做得真像!”朱仲在二十年前仍是个愣头青,只不过比现在年轻。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一巴掌拍在老鬼的背上,似乎都能听到老鬼的脊椎骨在发出呻吟。
老鬼踉跄了一下,站直了身子瞪了朱仲一眼,又看向身边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教主,你看如何?”
“我看不妥。这木雕也太和气了!堂堂魔教教主,应该凶神恶煞一些!”调侃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儒雅俊秀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来,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
老鬼笑骂一句,“你是教主吗?我在问教主呢,你这穷酸书生插什么嘴!”
“非也非也。我一不穷、二不酸,怎么就是穷酸书生了?再说了,这木雕是整个魔教的事情,有关魔教的颜面,不得马虎。我这不出出主意、提提意见嘛!”临渊笑着,弯着眉眼,打量着这尊木雕。
魏明然并未发话,温和地看着这群教众斗嘴皮子,也不怪几人的无礼。
“哼!谁能闯到这魔山上来?那些正派走狗,哪有这本事?”朱仲挥挥拳头,“上来一个,我打扁一个!他们怎么有资格亲眼看到教主的风采?”
“朱仲,这你就不对了。教主可不是你的禁脔,难道你还想把教主藏起来?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教主也迟早要在正派面前露露脸,这样我魔教的威信才会提高。”临渊头头是道地分析过来,这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喂喂喂。你们两个少打岔!教主还没发话呢!教主。你觉得这木雕如何?”老鬼可是神志清楚、思路清楚。
魏明然并不像正派所传地那样冷酷无情、一身杀气。而是平和地、慈祥地。像是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像是指点江山地宰相。而不是戎马一生地将军。更不像他地身份——魔教教主。
修长地手指了指那尊木雕地下半部分。魏明然说道:“这里。在后面开个门吧。”
“教主是想……”老鬼皱眉。“这木雕中间是中空地。开个门倒也没问题。教主是想要在里面放些什么?我好设计设计。”
朱仲嘀咕:“杀人不见你那么有本事。这造房子倒是厉害。”
老鬼也不理他。
魏明然笑道:“不用。只是开个小门而已。至于这里面……以后再说吧。”
“那好,我这就做去。”老鬼挽起袖子,说干就干。朱仲也在旁搭把手,递递工具。
“临渊来找我是有何事?”看完了这个。魏明然往塔外走去,边走边问。
临渊跟在他身旁,道:“来找教主下棋。”
“临渊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魏明然背着手,扬头看着蔚蓝地天空,宛如翩翩浊世佳公子,谁又能想到这样的男人就是魔教教主呢?
“呵呵,那事情查清楚了。”临渊笑眯眯的。“宇文无双已经到了束发的年龄。不过论武艺不及他哥哥宇文无敌,论智谋也略有逊色。宇文那老头可不喜欢这个次子,更何况他还是庶出。”
“理所当然。他比那宇文无敌要小七岁吧?怎能和宇文无敌相提并论?宇文盟主倒是老糊涂了。”魏明然叹息。“那孩子怕是受了很多冷眼吧?”
“可不!”临渊也学着魏明然的样子站着,“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这性格也乖戾得很,更加不讨宇文老头地喜欢。我看他底子不错,这性格更是有利于教主的计划,是个颗好棋子。”
“是吗?那我就亲自下山一趟好了。”魏明然看了眼临渊,“像你说的,我这魔教教主也该露露脸。”
“教主,这事情我去办就行,何必劳您费心?露脸,也不该在这时候。”临渊蹙眉,不太赞同。
“无妨。你还担心那宇文盟主能伤得了我?”
“这倒不是……教主武艺高强,怕是天下都难逢敌手。只不过,这身份暴露恐怕不是时机。”临渊摇头。
“若我有心,他们会看到我?你莫要再多说,就这么定了。这魔宫中的事务,这段时间就靠你打点了。”魏明然扫了眼那错落有致的小屋,淡淡说道。
临渊单膝跪下,恭敬地抱拳拱手,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好了、好了,起来吧。不是说要下棋吗?”魏明然失笑,对临渊突然地认真有些不习惯。
“棋局已经布好,只等这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到位了。教主觉得这棋还有什么意思?”临渊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临渊,你号称无所不知,其实也有不知道的东西。”魏明然垂下眼眸,“你不知道人心“教主这话可就错了。临渊什么都不知,最懂的就是这人心。”临渊笑道,自傲不已。
魏明然看了眼临渊,“不,你不懂。人心难测,人心……是会变的……好了,别说这些,说说你那瑶妹妹如何?”
“她?”临渊露出一张苦瓜脸,万般无奈,“在追着翦恒跑呢。”
“又打起来了?”魏明然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从没见她消停过。你也不劝劝?”
“劝了她就该追着我跑了。”临渊叹气,“还不如让她追着翦恒呢,反正也出不了事。我也省些力气。”
魏明然同情地看着临渊,“这倒是麻烦。你还没向她提亲?”
“这……再等等……”临渊微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下棋吧!”
明然也不点破。
彼时,距离翦恒遇到柳馥槿还有三个月。距离临渊化身王守财离开魔教还有十年,而距离魏明然遇见宇文无双只有三天。
三天后,万德城,宇文府。
一如既往地,宇文无双在院子里练剑。剑法精妙,丝毫不逊色于年长于自己的侍从。只是宇文盟主经过时,瞥了一眼,不经意地说道:“不如无敌当年。”
这一句话,宇文无双不知已听了多少遍。本来斜刺出去的剑一抖,被那陪练的侍从抓到机会,一剑挑飞了出去。
剑落地,宇文盟主也离开了。
“小公子?”那侍从看着宇文无双铁青的脸不由害怕起来。
不过十五岁的话孩子,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你下去吧。”宇文无双捡起剑。吩咐道。
那侍从如蒙大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无双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宝剑,一个人舞了起来,剑法凌厉,带着煞气,若是让宇文盟主看了,定是眉头深锁。
“剑法不错,只不过煞气太重。小小年龄就如此这般。长大了恐怕满手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