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天气预报,暴雪还有四小时就侵袭首都了。”良久,屠涅斯基说。
我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立刻补上他没有说出的话:“虹化法会必须在暴雪中进行,对吧?那么,我可以断定,主持虹化法会的人来自雪山绝顶的那个著名寺庙,可以仰望珠峰的……很好,很好,很好。”
“对。”屠涅斯基点头。
我故意隐瞒了那个寺庙的名字,但只要去过珠峰的人都知道,那个寺庙的存在是个人类奇迹,修行之苦,几乎无人承受得起。
在禅宗修行中,将“苦”与“乐”定性为两个极端,修行越苦,开悟之后得到的“乐”越多,成功的机会就越大。所以,即使在雪山绝顶修行,所有修行者也处之泰然,不惧生之艰苦,不畏死之威胁。
典籍中,至少有一半虹化的记载发生于茫茫大雪之中,并被命名为“暴雪惊虹之上师夜奔之录”。
至少,我和屠涅斯基已经能够开始交流虹化法会的实质,即使他不愿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也透露了主持法会的高手身份。
那寺院十分出名,如同屹立于世界高峰之首的珠穆朗玛峰一样。我在记忆中搜索,将该寺院的高手按照年龄排序,除去超过八十岁的那些上师,下剩的高手中,只有一位年龄约在六十五岁左右的上师,名为“丹玛生”,其身体状况还堪一战。如果法会由他主持,至少令人放心一些。
“丹玛生上师的盛名,在下久仰了。四年前,我游历珠峰,拜谒那个寺院,但丹玛生上师彼时不在寺内,说是远方某国有盛**会,邀他前去指导。这一次,相信能在虹化法会上见到他。”我说。
屠涅斯基点头:“对。”
我们的谈话十分微妙,他虽然不能亲口告诉我主持虹化法会的是谁,但却对我说的名字予以承认,等于是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好吧。”我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屠涅斯基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脸去,抬起右手,触摸耳朵,做出了用心谛听的表情。
他的耳朵里一定藏着微型耳机,现在,有人正通过耳机向他报告情况。
“什么?”屠涅斯基失态,突然叫出声来。
我走到会议室的远端,给对方留出打电话的空间。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持**,偷听别人的电话内容是我最不齿的小人行径。
丹玛生是那个寺庙中的十代弟子,以他的年龄,本可以安居寺内修行,把外务工作交给门下弟子去做。但是,作为修行者,他把“修行、做事”当做活着的目的,从不偷懒,也不敷衍,事事亲力亲为,已经成为藏传佛教中的上师典范。
我欣赏做事的人,也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
当然,在玄学领域中,“做事”只是一部分,而“天赋”才是关键。
“龙先生,龙先生?”屠涅斯基叫起来。
我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卡洛说,丹玛生上师吩咐,要见中原来的贵客。”屠涅斯基捂住耳朵,低声告诉我。
我沉声回应:“慢慢说,一句一句说。”
从他的简短话语中,我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我更愿意用自己的镇定态度感染对方,让对方也能静下心来、沉下气来面对任何突发事件,而不是毛毛躁躁,遇到任何事都惊慌失态。
如果大家共同对抗大劫,那么彼此就是战友。我希望自己的战友都是高手,而不是庸人。
“卡洛是丹玛生的徒弟,是这次主持法会的九人之一。二十四小时之前,丹玛生上师闭关冥想,现在已经开户出关,马上就要见来自中原的贵客。我猜想,他指的可能是你。”屠涅斯基回答。
我冷静地点头:“对,是我。现在,带我去见他。”
屠涅斯基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我理解他的心情,对于一个国家级特务头子来说,“多疑、善变”是常态。如果他没有这种特点,肯定坐不了安全部长这个位子。
“好吧,既然你不急,那就坐下说。”我拖了把椅子,缓缓落座。
对方多疑,不打消怀疑之前,我做再多事都没用。做得越多,对方的怀疑越重。
“你认识丹玛生?”屠涅斯基问。
“直接问重点吧,不用兜圈子。部长大人,我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间谍,对北方大国的政治、军事、经济也没有任何觊觎之处,更不想从这里带走什么宝藏或者军事机密。我的国籍始终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美国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51地区没有任何关联和接触。我的行为,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行为,跟任何国家政权、民间机构无关。这些,凭贵国间谍的实力,只要二十分钟就能查清,请马上安排他们去查吧。”我坦坦荡荡地说。
我给出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期限,但很可能,在我进入这里之前,北方大国的间谍已经将我的历史查得清清楚楚,不用二次复查。
屠涅斯基没有坐下,双手按着桌子,远远地盯住我。
北方大国具有相当丰富的“间谍战”经验,二战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该国与美国之间的“间谍战”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所以,我是不是间谍,他们绝对能调查清楚。
“你为尼泊尔做事?还是为印度北方邦?或者是游荡于帕米尔高原上的恐怖组织?”屠涅斯基追问。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尼泊尔、北方邦或者是恐怖组织都距离我的生活非常遥远,而我也没有那种独特才能,可以获得那些方面的垂青。屠涅斯基这样说,只不过是在试探,而且是毫无意义的试探。
“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追杀”屠涅斯基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一种极其严重、极其侮辱性的警告,他不是自言自语,而是说给我听。
“摩萨德的人呢?他们岂不也常常向全世界发出同样的警告?”我笑了。
二战后,摩萨德“追至全世界的天涯海角”的言论曾经让人津津乐道。可是,半个世纪过去了,该言论已经成了过去式,再提出来,就成了笑话。
现在的国际形势、各国安保措施都不是二战后的样子了,即使屠涅斯基有心展开全世界范围内的追杀,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跨境追击,即使像新加坡、爪哇、菲律宾那样的小国家,都会设置重重障碍,令大国间谍寸步难行。
“哼哼。”屠涅斯基冷哼了两声,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带我去见丹玛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