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转眼间姜丽芸也到了大学四年级，是准备找工作的时候了，她想直接留在这个都城里找个好点的职业，可给那男人打电话，却总也联系不上，迫不得已，便向已分回家乡省电力公司的师姐罗露露打电话——
“喂，姐姐，踏出校门快两年了，现在在那边还好吗？”
“好呢，前不久我们打电话我给你说我们才发月奖金八千多，现在你看，才隔几天？一个星期多点，又发给八百，叫做什么补贴来着——哦哦，叫‘空调费’，哈哈，可给我乐坏了，每天都在发钱，电厂可真是好！你单位可有没有搞定？”
“没有哇，我给那个特别老板打电话，想请他帮下忙，看能不能就在这里找份好点的工作，可怎么也联系不上——”
“你呀，这个路子行不通啦，赶快和他划清界线吧！他两个月前犯事了，不知道怎么和人闹翻了，被人揭了底，现在正在北京‘双规’着呢！我找他的时候是我运气好，正是他红的时候，现在找他不行了。分回来吧，到自己省城里来，到处都是校友同乡亲戚，日后好办事呢！”
“啊？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嗯，像这种事情还等你知道，那中国新闻舆论的‘特色’性还从何谈起？回来吧，我给你牵个线联系联系，你自己去钻，看能不能分到我们这来，现在电厂人确实是个个都肥得流油呀，连县基层的抄表员一个月都能拿个两三千块！”
“好呀，这个看来又要麻烦露姐姐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哎，又说那些话了——‘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衣服随便买，手足不可续’，忘记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嗯，现在还有四个月就毕业了，得全力找工作了，你准备到我这里来一趟吧！”
“……”
姜丽芸立即向向学校请了假回家，与爸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直杀省会，由妈妈去攻人事厅，姜丽芸则攻用人单位，力争把它拿下来，把工作的事情搞定，分几步走：第一步先去探探风，了解了解情况；第二步进入实质性攻关阶段，该出钱的地方出钱，该跑腿的地方跑腿，该拉关系的地方拉拉关系；第三步是缮后阶段，在事情搞定之后，还该酬谢别人的要酬谢，该请客吃钣的要请客吃钣，要办酒席，连乡里沾点边的亲戚都给他发个请柬去，人不来但礼总会到的，据以往经验，少说也得收上个三万五万的！
落后省份怎么看都像是落后的样子，连省会城市都要矮人半截，市容到处都是破败肮脏的样子，四处的建筑规划一片零乱不堪，从总貌上甚至不如农村的村寨那样显得井然有序，四处都是有人在斗地主，打麻将，甚至把场子搬到了人行道上，再加上三五成群的围观者，一伙一伙地，可真是有点别样热闹的意思。姜丽芸和妈妈来到省城里，先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便分头行动，开始了第一阶段的工作。
事情的结果比所有能想到的都还要好，在罗露露的带领下，无论是用人单位，还是人事部门，对于重点大学的学生会主席都特别地青睐，表示出了极度欢迎的意思，但目前离毕业分配还有一段时间，叫母女二人不要着急，等毕业后再来联系，直接办理手续就是了，这让两人心花怒放，于是请罗露露吃了顿饭，顺便给她买了点礼物在她的小家里看了看她后，回校的回校，回家地回家去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毕业时间就到了，姜丽芸在学校办理好了有关离校手续，约了妈妈，直接就奔家乡省城而去，但许多事情，变化得总比计划要快，当母女俩来到省城，按原计划找到人事部门时，负责人说话却像温锅炒豆儿一样，时不时地爆上一句，不再有原来那种热情洋溢的感觉，还云里雾里的，让人难以琢磨。
“唉，小姜呀，就业情形不妙呀，你看看，每一年毕业的大学生有多少？都需要就业安置，还有退伍军人，还有城镇社会青年，又有农民工进城抢夺城里人饭碗，下岗失业的人又那么多，难啊，就业形势严竣得很呀！”
“李厅长，这可千万请您要帮帮忙，我的条件确实也不错，＊＊大学是全国重点大学，我是校学生会主席，０一年荣获……”姜丽芸一边说，一边把自已在学校所获得的各种荣誉和成就证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人才呀，人才，在我们省份，确实是少见啊——”那负责就业安置事务的副厅长拿起一些证书顺手翻了翻，又放在了桌子上，在独属自己的办公室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唉，难得呀，能找过好工作，是一辈子的事情呀，好的单位，收入也高，待遇副利也高，毕业找工作，确实不能等闲视之呀！”
“确实是的，李厅长！”
“像你妈妈上次来我这说的什么单位？省电力公司吧？肥得流油呀！那些电厂职工比我们这些穷光蛋，可不知道要风光到哪儿去了——”
姜丽芸定眼看了看他，只见他在顺手翻着桌上的文件，与母女俩亲近得仿佛在拉家常一般，她知道他可能想要些什么，可终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好，倒是妈妈经历事故多了，随随便便就顺着说了下去：
“呀呀，李厅长，这个确实是，你们当领导的是不容易，来，这个是张信用卡，里面有五万块钱——”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来，继续说道：
“密码是：＊＊＊＊＊＊，你拿去贴补一下生活吧，我女儿这件事情，看来要多多麻烦领导您了！”
“唉，你看看，这个这个，怎么好呢？这是违法违纪的呀，快快收起来！”
“唉，哪里哪里，李厅长，这可是我们母女俩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要收下，要不收下的话，那就是您这个做领导的在摆架子，看不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您那才是真正的违纪呢——”
“唉，你看看，你这真真是的！你叫我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来，请您千万收下——”姜丽芸的妈妈把卡放在了他的面前，继续说道：
“您用了后把它随手扔掉，就是了！”
“唉，这个真是叫人盛情难却！”那领导把卡装在了口袋里，继续说道：
“小芸呀，在我们这里可真是难得的人才呀，在学校表现极佳，人形象又很不错，你们说电力公司是对口单位，我觉得确实也是，今年他们要五个名额，在我们人事部门，我一定把小芸推荐去啦，这么好的人才，不推荐去是失职的行为！这个我一定会做到的，你们放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小芸呀，用人单位的接受与否，也是很重要的，这个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
母女俩从政府大楼出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下一步，该攻用人单位了？找找露姐姐吧！
罗露露直接带上姜丽芸去电力公司找了人事的主管负责人王总，他竟然很直接地对二人说道：
“小罗分到我们系统来，是因为有人介绍，像小姜要来，是要付出点什么才行的！”他眼睛望着姜丽芸，停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们单位是个好单位，谁都知道，省人事部门也已经打了电话，并说准备下文，推荐八个人到我们公司，小姜是其中只一，但我们只有五个名额，只要五个人！另外，市场经济时代，最终的用人决定权在我们企业，为了企业生存发展，我们全部拒绝省人事厅的人都可以的！”
听了他这话，姜丽芸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说道：
“这，王总，这请您千万要帮帮忙，您要什么都可以。”
罗露露接着她的话说道：
“老总，直接一点，您也是个爽快人，现在也是这个社会，您说您要我们小芸怎么做？小芸可是我的同窗姐妹呀！可千万求您了——”
“那我就跟你直说吧，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我别的都不缺，也不要！你进点贡吧！可以实话对你们八个人说：‘择优录取’！给你们的时间是两周！如果没有为你们其中哪个办成事的话，我不会白拿你们的，会如数退还。”
“哇，我们王总可真是爽快！有魄力，难怪干起工作雷力风行，成绩骄人呀，真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走，吃饭去吧。”罗露露说道。
“你们这个好意我就心领了，我很忙，没时间，你们俩个黄毛丫头也请不起我。不错，还是会办事的，小罗，好好干！小姜啊，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也是没法，是这个时代！我向外做很多事情，也是要付出的，没有付出，哪能有收获？和你们读书是一样的道理！”
罗露露和姜丽芸一同回到姜丽芸和她妈妈住的旅馆里，碰到她妈妈后，仨人聚在一起谈开了。
“阿姨，对于我们公司，你们准备了多少？”罗露露开门见山地就直接问道。
“露姐，我们还准备了一张卡，里面也有五万块！”姜丽芸抢先答道！
“五万？塞牙缝呢！最少怕要十五二十万！”罗露露接说道，并向电视走去，打开了电视。
“二十万！”姜丽芸的妈妈不禁有些惊呆了！
“我说的价码还只是最少的，因为去年的录取值最少就是这个数！”
“露姐，这可怎么办？没有这么多钱！”姜丽芸坐在床边，怵得发呆。
“叫你爸再去借点吧？闺女，看能借多少！”
“阿姨，不要舍不得投资，投资是会产生巨额回报的……”
一周后，姜丽芸的爸爸从家乡东拼西凑筹借了十万元，一同打在了那张备用的卡上，可是还差五万块，怎么办？母女俩束手无策，只好拔通了罗露露的电话，把这个情况给她说了听，她听了这事后，沉吟了半晌，说道：
“芸妹妹，这样吧，我这里存得有四万五千块钱，我再向别处借五千块来，给你凑齐二十万吧！”
姜丽芸真是不知怎么感谢她的师姐才好！
但是，卡送去第二周后的第二天，王总奉还了原卡给罗露露，并交待她带给姜丽芸，代他向姜丽芸道个歉。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怎么办？这，是什么意思？这叫人如何是好？天！姜丽芸的妈妈望着罗露露，不禁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把罗露露和姜丽芸二人顿时吓得手忙脚乱起来，七手八脚地把老人扶起来，并掏出手机准备打120急救电话，正慌乱间，姜妈妈却又缓缓地醒过来了，用手无力地指了指姜丽芸，有气无力地说道：
“闺女，这下可怎么办呐？”她又正了正身子，接着说道：
“存款六七万差不多全用光了，其余都是借的！你弟弟高考过了，马上就要上大学——”
“把给人事厅杂毛的钱给要回来！”姜丽芸恨恨地说道。
“要回来？怎么要法？”罗露露吃惊地问道。
“去跟他说事情没成功，要他退，不退就去告他索贿受贿！”
“能这么做么？有什么用么？”罗露露向前走了几步，抱住姜丽芸的肩，说道：
“芸妹，认栽吧，当喂狼去了吧，喂狗还好些，可以让它摇几下尾巴！”她停下来，想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
“不过你们可以去试一试，作为人事部门，还是有用的，你们去说客气委婉一点，如果他没有退的意思的话，那就期望他下次帮忙啦，这应该是可能做到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闺女，不要伤心，有妈妈和爸爸在呢，给你扛着，会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姜妈妈叹叹气，说道：
“这件事情让我一个人去说说吧，给他也谈谈我家的困难情况。现在十点钟，现在就去，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十一点钟左右，姜妈妈萎蔫蔫地回来了，说道：
“李厅长叫小芸参加来年的公务员考试，他说只要笔试入围了，其余的一切他都可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