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和峤认为,竹书纪年起自黄帝,或将记载黄帝以来史事的残简作为附编收录。”
“由于竹简散乱,而战国文字当时已经不能尽识,因此争议很大。”
“到了晋惠帝时期,秘书丞卫恒奉命考正竹简,以定众议。但是八王夺位,永嘉乱发,卫恒被杀害。”
“其友佐著作郎束皙续成其事,遂有考正本竹书纪年,又称‘卫束本’。”
“永嘉之乱,导致竹书纪年的竹简亡佚,而初释本、考正本幸得传世。华凋残殆尽,《纪年》传抄本散佚,连初释本、考正本亦渐无存。”
“可贞堂竟然有《纪年》?是‘荀和本’还是‘卫束本’?考证过真伪吗?”
苏油说道:“多方搜求,如今寻得‘荀和本’七篇,‘卫束本’十篇,以两者重合的部分相应证,内容大体相同。”
“盖魏国之史书,大略与《春秋》相应。”
“但是证明其为真,用的是另一个方法,和《纪年》中的一句话‘懿王元年,天再旦于郑。’”
“我朝史家如司马学士,二刘,与司天监,皇家理工学院正在合作一个大工程,就是根据历史上曾经明确记录过的天象,推断历史的精确年份。”
“这条记载,是说懿王元年,郑地在黎明发生过一次日全食,这是在各种史书里没有记录过的。”
“而之前司马学士和二刘的考订历史上懿王元年那个年份里,司天监和皇家理工推算出,当年太阳历四月二十一日凌晨五时四十八分,的确在郑地发生过一次日全食。”
“此书所载天相,与推断考证完全相同,基本可以确定此书为真。”
“而所得‘荀和本’‘卫束本’合起来,虽然各有断续,终可一窥《竹书》全貌。”
韩纯彦不懂天文,但是觉得这种证史的方法堪称绝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等等,我大宋天文一向为辽国所薄,如今已然精深到这种程度了?”
苏油笑而不答,转头对韩嘉彦说道:
“根据《竹书纪年》中记载,商王仲丁自亳迁于嚣,河甲自嚣迁于相,祖乙居庇,南庚自庇迁于奄,盘庚自奄迁于北蒙,曰殷。”
“理工之学,就是帮助思考的工具,帮助大家大胆假设,广泛存疑,小心求证。”
“每证明了一个疑点的是与非,我们就距离真理接近了一小步,这样一个个疑点解决过去,真理的面纱也就对我们一点点的揭开。”
“而我们的学养,也在这一步步的前进之中,得到丰富,夯实和滋养。”
韩嘉彦恭敬地问道:“少保,此书嘉彦可能一观?”
苏油笑道:“里面有些内容,怕你们现在还接受不了,等到思想成熟之后才可以看。”
韩嘉彦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满脸的祈求之色。
敌不过韩嘉彦的目光,韩纯彦轻咳了一声:“少保,我家幼弟,资质如何?”
苏油微笑道:“聪明善悟,比他大兄强。”
这评价相当高了,韩纯彦用手抹了抹膝盖:“如果……命嘉彦受教于少保之门……不知……”
苏油点头:“得英才而育之,固所愿也,只是韩家家学丰洽,苏油不敢不情而请罢了。”
韩纯彦大喜:“如此舍弟便托于少保,要是有不善之处,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苏油笑着摆手:“不至于,不过家中犬子顽劣,嘉彦这个师兄,怕是不好当呢……对了,就算投入我门下,《竹书纪年》,一时半会你还是一样不能看。”
韩嘉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