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可你也说,中国兵根本打不过叛军,难道……”

“他们打不过又不是没力气,嘿嘿,”华尔露出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你想啊,他们缺的其实就是现代化的训练,良好的装备和职业军官的领导,上海滩找五百个合格的外国兵不容易,找五十个凑合用的外**人当教练和军官却不算很难。”

雷纳德的眼神也陡地一亮,他知道华尔这句话的分量,这也许会掀开中国历史崭新的一页:

“可是各国领事和驻军司令那边怕未必认可吧,还有,军费、驻地、番号、编制,都不是你我拍拍脑袋就能解决的。”

“这算什么鸟事!”华尔大笑起来:“交给我那个中国老丈人去办好了,他们中国官府正愁没人帮他们打仗,到时候要钱要粮要中国官职,还不是一张纸条的事儿!”

“这……合适么?”

“你这家伙,有什么不合适的!”华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听好了,咱哥儿们是给中国官府办事,英国佬、法国佬他们想管也管不着。这样,你帮我写个中文的呈子,我明儿个托老丈人递上去,老子连英文信都写不好,别说那该死的中文了,快点写,明天一早,咱们一起跟老丈人去见薛抚台。”

雷纳德虽还有很多疑虑,但终于还是照华尔所说写好了呈子。不过次日一早他并没一起去见薛抚台,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容闳是那样奇特而了不起的人,以至于无论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雷纳德都不会觉得奇怪。但今天容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嘴一下张大,半晌合不拢来。

容闳居然说,他准备去苏州和南京,看看叛军是怎样治国的。

咖啡馆外,秋雨茫茫地下着,玻璃橱窗外,茫茫一片阴霾。

“可他们是叛军,你们政府和国家的敌人跟罪犯啊!”

“雷恩,你中文很好,可到底还是外国人,”容闳微笑道:“我是广东香山人氏,我们家乡那里,前几年曾闹过一阵红头(1),你想必也知道吧?”

红头,雷纳德当然知道,红头最盛的时候,整个广州省城被围得水泄不通,若非洋兵帮忙,那座著名的南方大码头,也许早已换了新主人了。

他不知容闳突然提起红头是何用意,只好静听他说下去。

“红头其实都是三合会,也叫天地会,已经有了二百多年了,他们的宗旨是反清复明,就是推翻现在满洲人的大清国,恢复以前汉人的大明国,”容闳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这令雷纳德心惊肉跳的话,与他本人全不相关一般:“如今是大清国当政,他们自然是匪徒,是叛逆,但若是让大明皇帝的后代来看呢?他们就是英雄,是勇士了。其实在大明皇帝当政时,满洲人才是国家眼中的匪徒、叛逆,请记住,我不是想说,大清皇帝的说法一定就错了,大明皇帝说的就一定对,我想说的是,在我们中国,叛匪或者官府,不过是失败者和胜利者的代名词罢了,我们管这叫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么,你到底想去做什么?”

容闳却似不急于回答,一双深邃的眼睛,凝望着玻璃窗外的阴霾,良久,才叹了口气:

“唉,如今的中国千疮百孔,内忧外患,就像一头站在十字路口的绵羊,面对着眼前的歧路,迷惘、彷徨,却不知究竟该向何处去。广州、上海,我都已经看过了,这里满洲官府的做派,我也是领教了的,可是南京那边到底怎样,我只是听说,却没有见过。说实在的,不论是这里报纸、官府的话,还是我的老朋友、现在那边担任总理大臣的洪仁(2)信中的话,我都不能取信,所以我打算自己去看,中国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雷纳德凝望着容闳,这个中国人的双眼,透出坚毅的神色。他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却又茫不知从何说起。

秋雨更稠,窗外的阴霾也愈发得密了。

注释:

1、红头:19世纪50年代初两广地区的天地会武装,以红旗红巾为号,时人称为红头或红军,他们一度围攻广州,失利后一部入海,一部北上投入太平军被编为“花旗”,另一部在广西建立了“大成国”;

2、洪仁,干王在广州、香港、澳门等地避难时用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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