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悠悠荡荡,在河面上行走了约一刻钟左右,再次停了下来。先前出去的那名女子此时又走进船舱,只见她来到来俊臣面前,俯低低说了句:“到了。”
“好!”来俊臣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挥了挥手,“把窗户打开,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美丽的月色!”
八只玉手轻拂,不一刻,船舱两侧的檀木窗户都已开到了最大,如鳞的波光和璀璨的月色随之映了进来。
天津桥洛河以南,地势平坦;洛河以北,地势突兀,人们过桥时,自北往南称为“下桥”,由南往北称为“上桥”,这一上一下,景致有了起伏变化。
众人向窗外看去,此刻画舫正停在了距天津桥上桥百步之遥的水面上,天津桥的美景可以尽收眼底,碧玉般的水面中,众月争辉,美不胜收。
“真漂亮!”吟风用指尖轻轻支着下颌,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卢小闲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美景好是好,只可惜在此时此地的三美之中,它只能屈居最后一位了。”
吟风眨了眨眼睛:“三美?哪三美?”
卢小闲一本正经地说道:“美女、美食、美景。”
听了卢小闲的话,王胡风不禁侧目。
敢在来俊臣这个活阎王面前打情骂俏,恐怕除了卢小闲之外,整个洛阳城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张猛挠着奇怪道:“美女和美景都没问题,可这美食在什么地方?”
卢小闲用手指指詹魁:“嘿嘿,这个嘛,你得问问他了。”
詹魁笑着应道:“卢公子说得不错,这景色虽美,如没有佳肴相伴,终究是美中不足。诸位上船之前,我已经备好了几样冷碟,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去把那几样菜端上来吧。”
詹魁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四名女子说的。
听见吩咐后,那四人鱼贯而行,从船舱后门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每人手中已多了一个托盘,每个盘中都有几样冷碟。
四名女子把冷碟一一摆放上桌,然后又配上餐具。
这些冷菜荤素搭配,色泽和谐,一眼就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瞅着一眼摆在面前的凉菜,卢小闲和玄虚、陈三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些都是秋风破的新菜品,詹魁这么做明显有挑衅的意味。
卢小闲等人的表情尽数落入来俊臣眼中,他热情的招呼道:“来,诸位不用客气,请先享用片刻。”
说到这里,来俊臣朝詹魁摆摆手道:“你去准备吧!”
卢小闲奇怪的瞅向詹魁:“詹师傅,怎么?你不和我们一块欣赏风景吗?”
詹魁笑道:“既然是三美,我当然得为贵客准备美食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船尾,把船舱的后门打开。
透过舱门看到船尾的情形,卢小闲顿时愣住了:一张四方的案台,火红的灶台,摆放整齐的食材,但凡酒楼后堂有的器物,这里应有尽有。
此时众人都已明白,詹魁是要在窗尾掌勺,为大家奉上筵席中的热菜。
詹魁站在灶台前,腰杆挺得笔直,手腕坚实有力,两眼则放出专注而精干的光芒。他没有说话,此刻根本就不需通过语言来交流,他要通过桌案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厨刀来展示自己。
只见詹魁的身影右臂轻舒,一翻腕,手中已多了一物,正是一柄厨刀。
这是厨刀中最大最沉的一种,长七寸,高五寸,半弧形刃口,脊宽三分。
这种刀通常都是用来剁排骨的,虽然通身乌黑,但远远看去,却是寒光闪闪;刀柄是用红木包固,露出掌外的一小段柄头已被磨得精光锃亮,显示出这口厨刀的历史。
厨艺中的刀功的用法,可分为切、劈、斩三大类,其中以切法最为精细复杂,也最能显出技艺的高下。从运刀的手法上说,切法可分为推切、拉切和锯切;从运刀的方向,则可分为直刀切和横刀切。
现在这把刀正握在詹魁的手里,阴沉的刀光映着天上的圆月,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普普通通的厨刀,普普通通的人,但当两者结合在一块的时候,刀有了生命,人也散发出灵气和活力。
对于这样的人,除了“刀客”,还能找到更贴切的词语来称呼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