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便是张灵均。
与王先生一样,张灵均也是较早辅佐他的谋士。他没有任何官爵,只是洛阳城中一个普通百姓。
本来王先生是劝李重福隐忍保存实力,待时机到来再起兵的,可是张灵均劝李重福的话,时常响彻在他的耳畔想起:“天下人皆已背离韦氏,若谯王举兵讨伐,一定会有许多人呼应的,现在可是最佳时机。”
这些年来,在王先生的辅佐之下,李重福暗中做了无数准备。无论是京城长安,还是各州县,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江湖异士,他网罗了许多人,财物兵器也积累了不少。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进行当中,可谁知,自从卢小闲出现后,这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卢小闲似乎天生就是李重福的克星,他抽茧剥丝顺藤摸瓜,使得谯王暗中隐藏的势力一一浮出水面,而后一网打尽,仅仅数月时光,竟将谯王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张灵均在一旁为李重福打气道,“谯王万万莫要气馁,最为逆贼韦氏所憎恨、连在国都居住都不被准许的是谯王殿下你,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对。如今形势虽对我们不利,但也不应该放弃,在下认为,现在最好的途径是举兵进入洛阳,占领此城。”
张灵均的这一番话显然是触到了李重福的痛处。
作为中宗李显的儿子,李重福对是否造自己父亲的反,最初还有些犹豫,但前不久有一件事情让李重福彻底下定了决心。
李显与韦皇后在长安城南郊祭举行天大典,各州的的刺史都来到长安来参加典礼,却独独没有让李重福来,这让他觉得很委曲。
祭天结束后,李显下旨大赦天下,流放之人都得放还,这一次又是唯独不准李重福回到长安。
事后,李重福上表自陈,向李显求情,说天下的苍生百姓都沾染了陛下的雨露之恩,可是我作为陛下的儿子,为何就不能够回到长安看您一眼呢?
李重福说得很是凄惨,很是可怜,但是韦皇后丝毫没有被打动,就是不允许他回来。甚至连他的表奏都被韦皇后压了下来,根本就没让李显看到。
其实,张灵均提议举兵洛阳,也是有深意的。
洛阳有根深蒂固的反长安情结,太古时代,洛水之北的这座城是圣天子的国都,现在虽然被称为大唐“东都”,但此地的住民都有历史较长安悠久的自负情结。
正由于国都地位被夺,因而反长安的情结愈强。长安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与洛阳无关,绝不承认,张灵均作为土生土长的洛阳人,期待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感情。
李重福看向了崔文利:“你怎么看?”
很多时候,李重福更看重崔文利的意见,毕竟他曾经是大唐的官员。
崔文利对洛阳并不感兴趣,倒是赞成在均州起兵,毕竟他们在均州已经经营多年,起事成功的可能性比洛阳要大的多,洛阳那里根基实在太浅。
崔文利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张灵均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们在洛阳也做了一些布置,若是能夺取镇守洛阳左右屯营的兵力,那洛阳就必然成为谯王的囊中之物。洛阳与均州同时举兵,可以成为犄角之势,从洛阳和均州同时进军长安,胜算可就大的多了!”
崔文利瞅了一眼张灵均,向李重福提醒道:“事关重大,是不是等王先生回来了再做定夺?”
张灵均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王先生没有回来,谯王就没有做主的权利了?”
如此诛心之语,让崔文利不由冒出了冷汗,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谯王一声令下,我愿意与张先生去一趟洛阳,为谯王拿下洛阳!”
李重福见状,叹了口气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
一队玄铁兜鍪明光铠甲的军士,在长安北郊的驿馆里凝眉伫立。这队军士虽处骄阳之下,眼神却依然如经霜带雪般冷冽。
驿馆中自驿丞以下都在外院的耳房聚着,虽然闷热,却没人敢出门半步。
守在门外、自边境返京的几十名军士浑身带着煞气,他们手中的刀似乎兀自有股子血腥味儿。
被这群悍卒驱到耳房后,驿丞便交代手下:都老实呆着,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将军薛讷老将军便在内院歇息,谁惊扰了他,便自个儿抹脖子去吧。
薛讷镇守边疆多年,累有功勋,长安城内对他鲜有不知的。可比起父亲来,薛讷的名声便大大不如了。
薛讷的父亲是大唐贞观名将薛仁贵,先后为大唐征战四十余年,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留下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脍炙人口的故事。
一辆神秘的马车驶进驿馆,直驱到薛将军卧房前,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径自走了进去。薛讷手下的众军士屏息不语,也没回过头。
马车上那人是谁,众军士不敢看,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