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斜插云天的古树山径走完,见前面现出三条山径,一条斜斜通往山下,一条直通云霄,只有中间一条是绕山而行,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心头一奇,拿不定老丌存心考验他阵法妙用呢,还是故意和他打禅机?稍微犹豫,不由哑然失笑,他是上门送信赔罪,当然得懂规矩,不然法力再高,老丌都不让他上门。
连忙跪倒在地,通诚默祝,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才一起身,就听耳中响起一丝古筝妙音,隐带杀伐之声,才一入耳,立刻化为九天雷霆,霹雳连声,震得他心神摇摇欲坠。
萧清一下听出古筝是老丌所奏,更与绛雪的九天瑶琴有异曲同工之妙。古筝一停,他就再也见不到老丌。但古筝玄妙,他心神摇曳欲飞,稍一失守,就变成痴呆,困住山中,至少数甲子才能清醒过来。
老丌还真看得起他这后学晚辈,将徒弟被杀的愤怒全数宣泄在他头顶。心头亦是生出一丝明悟,这道考验,亦是偿还他赖着小姑奶奶当添头的恩情。师祖固然和峨眉至交,但徒孙亏欠人家的,都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可讲究着呢。
知恩图报,涌泉相报,这也是心性为人正邪分野所在。老丌虽是旁门,亦是正人。这摄心迷神之音,既是怒火,也是暗中玉成,让他见识天下间最厉害的邪法,学会抵御法门。
一下了然,暗捏大金刚不动根本印诀,飞起本命元神,寄托在青云玄萧上,进入空灵无相之境。本身则用分出的第二元神主持,手持洞箫,凑在口边,一丝轻音从萧中缓缓响起,运转佛门下乘抱元守一的法门,以音为引,朝中间的那道小径走去。
萧声清越,才转两调,就与古筝相合,眨眼间汇为龙吟虎啸、天崩地裂之声,只是萧声中多了一丝中正平和,犹如佛门狮子吼,一声胜于一声。
心头更是若有领悟,知道他才与丌南公的古筝相合,就被满空杀伐之声给带到姥姥家去了,溃不成军,不得已只好与玄门的九天雷霆之章相应,不料自然而然化为了大雄禅师所颂伏魔禅经的梵唱声。
虽不敌老丌,却能守住最后一丝阵地,不入邪道。
一曲方终,萧清见人已经转到半山的一青玉小亭中,亭内一缕熏香冉冉升起。
一身玄袍的丌南公半靠在亭柱上,手边竖放着一具漆黑如铁的古筝,反手随意乱扫乱抹,手指挥舞间,皆成篇章。
只见丌南公左手反手重重扫拂三下,三道足以裂石穿口的清越长音,从古筝中化为三道霹雳,如龙走蛇地飞舞而出,冲破空中厚厚的云层,一闪无踪。
萧清整个人也犹如弹簧般地弹起三尺高下,连跳三次,犹如利箭般地朝山亭前的石碑射来。
就在要撞上的瞬间,萧清竹萧上青光一闪,一下回复过来,手掌一挥,将竹萧重重朝一块数十丈方圆的磐石重重击去。
叮!
一声轻响,从石上发出,萧清才一个跟斗,翻落在地,全身上下满是汗珠,犹如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老尼的徒孙,果然有一点门道。能抵挡我最后这一记狂颠三拂,也真难为你了!告诉老夫,为什么要将本命元神飞出,寄神青云萧上,以第二元神主持本身?难道不怕次序颠倒,入了邪门歪道吗?”
丌南公懒洋洋地抬起双眼,朝萧清盯了过来。
萧清躬身道:“弟子不敢,只知正邪本为一体,无正既无邪,旁门正宗,本为一心,顺之则正,逆之则邪。弟子功力浅薄,不能一心二用,抵御前辈的仙音神曲,只好取巧,将本命元神龟缩一侧,以第二元神和前辈相抗,就算被制,也能反客为主,清醒过来。此乃弟子应付前辈唯一正道。”
丌南公失笑道:“好一个正邪一体,老尼姑费尽心思,就是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才不惜自损名头,将她再传弟子送过来被老夫收拾。若不是你由正入旁,再由旁归正,历经艰险,岂能明白?齐家小儿的书信就不用呈上,老夫也没功夫看,区区一守成之辈,也不放在老夫眼中。说吧,送信之外,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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