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妈妈低着头上前一步,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她选择在第一时间自首,只是为了不想连累家人,至于她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她心中没底,只盼许氏能手下留情。当然,她自首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小虾,拣别人吃剩的罢了。
龚妈妈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经她之手的银子分配被点名的人应该是得过龚妈妈的暗示,无一喊冤,只是许氏脚边认错。
许氏见这几人全都是自己派去厨房的,心中气得要命,但也只能拼命忍住。她扫了一眼立在角落的厨娘,面无表情地说:“李妈妈,你还记得五年多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李妈妈立时就跪下了,“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当初她为了保住这份工,是厨房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向许氏投诚的。后来她也想过不拿那些不干不净的银子,但眼见着许氏派来的管事很快也同流合污了,她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我且问你,你每个月分到多少银子?”许氏不紧不慢地问,又厉声补充:“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妈妈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个数字。许氏不置可否,目光扫过站立一旁的其他人,清楚地告诉她们,只要有人出来自首,且把银子还回来,她便既往不咎,差事饷银不会有任何变动。但若是被她知道自首时有任何隐瞒,她便只能把人交由官府,把她的家人全部发卖。
龚妈妈及地上跪着的几人都是又惊又喜,立时又有两人跪下了。剩下站在一旁的四人,许氏全都认得。当初她没能把她们换下,因为她们的家人全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老仆,几代都在云家,有云辅保着。此刻,她们的家人定然已经去泰清居了。
许氏命已然自首的人去外间找春芽,然后各自回去准备午膳,接着又对剩下的四人说:“我知道,不管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定然会说,你们是最忠心的,服侍过云家上下几代人,你们是绝不会做背主的事情的。其实,在我眼中,你们每个月贪那么些银子,我可以当做不小心掉了一支簪子。只不过――”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冷笑着说:“我不在乎银子,但我顺不了这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
“夫人息怒。”领头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跪下了。
不待她继续往下说,许氏抢先开口:“我知道你,你相公和你儿子管着家里的一个南货铺子,你的大女儿嫁的是府里的管事,如今一对双生子也快到入府当差的年纪了。你的小女儿几年前求了恩典放出去,如今有田,有房,还有丫鬟伺候着。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三岁的孙子,听说很是伶俐。可惜了,生来就是奴才,眼下虽放在你小女儿家养着,但只要我没点头,他生生世世都是我云家的奴才。”
那人听得面如死灰。许氏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瞥过其他几人,问道:“你们呢?要我一个一个数过来吗?”
“夫人,奴婢只是负责核查采买的食材,奴婢每次都数得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奴婢问心无愧。”
“是啊,你问心无愧。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祖父救过老太爷。”许氏讥嘲地低笑,“现在我只问你,你和负责外出采买的赵良是什么关系?”
许氏在房内“威胁”着几个有恃无恐,自恃有靠山的人。她不知道女儿的这些讯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可看她们的表情,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眼下只是上半场。她虽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恶奴,但为了抓住钱氏的把柄,为了厨房能想顺利运作,她只能忍了。
如许氏和云居雁预料的一样,泰清居很快派了人过来,请许氏过去说话。云居雁在廊下低声叮嘱许氏:“母亲,我们只需敲山震虎而已。租父年纪大了,下午又要与沈世伯见面・・・・・・”
“我省得!”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我和你父亲本来不想让你参与这事的,但既然你坚持,我们也就不阻挠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她们不过是几个下人,在我和你父亲眼中,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她们不服,你也不要逞强。莫要让沈家的人觉得你没有容人之量。”
“我明白的。”云居雁笑着点头,“今日母亲唱黑脸,我唱红脸,我知道分寸的。”言罢,她目送许氏往泰清居而去,随后转身进了房内。房内的几人正窃窃私语,见她进屋,全都噤了声,退至一旁。
云惜柔的房间外,一个妇人鬼鬼祟祟进了屋,低声说:“六姑娘,夫人和大姑娘欲处置厨房的人,下午沈家的人会去泰清居,您看……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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