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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很泄气,也很无奈,可反过来想想,若是她没有经历过,同样不会相信接下去又是涝灾,又是旱灾,又是虫灾。看沈君昊若有所思,神情中似有隐隐的忧意,她不答反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这场雨一直这样下,到六月才会停,会发生什么事?”
“六月?”他看着她问:“你是听谁说的?”如果是这样,现有的这批粮草可能全都保不住了,除非马上趁着停雨的间隙,把它们搬去别处。可存放又是一个问题。再说若是过两天雨停了,说不定会被有心人士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
云居雁眨眨眼睛看看他,问:“会有很严重的事发生吗?其实我也只是偶尔听到老人们这么说,因为想着开凿水渠有益无害,便吩咐下去了。除此之外,听说因为冬天只下了两场雪,地里的虫子一定会很多,今年的收成肯定不比往年。”
在沈君昊看来,云居雁的话虽然合情合理,如果只是事关几亩地,怎么样都无所谓,他们都不是靠着地里的粮食下锅的,可若是涉及政事,别说是他,就是他的父亲沈伦都不能开这个口。可沈子寒是他的兄弟,万一边关因为粮饷发生什么事,可能会让整个威远侯府都受牵连。想着这些,沈君昊很是焦急・偏偏天气的事又不是他能够预测的。
沈君昊在外面虽然永远一副有钱公子哥的纨绔样,但在云居雁面前,他习惯了生气,渐渐的也就没有戴面具的习惯了。此刻云居雁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焦急与犹豫,她顾不得尴尬难堪什么,上前直问:“沈君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见他不答,使劲拽了拽他的手臂。
沈君昊看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我在担心西北那边。按往年的习惯,春雨停了,便会运粮去西北。
可若是这雨至六月都不停,那边恐怕会断粮。”他停顿了一下又安抚道:“其实也不是这么严重,朝廷在其他地方都有粮仓,若是这边无法运送,自有其他地方补上。”
云居雁当然知道沈君昊所谓的西北是指沈子寒。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问:“如果我们往最坏的地方想,今年的涝灾之后是旱灾,接着又闹蝗虫・秋天的时候,朝廷应该会减免赋税吧?”
沈君昊被她说得莫名。云居雁也顾不得他的情绪,只是接着说:“如果第二年的春天又是连绵不断的雨水,夏天又是干旱,而秋天又闹虫灾,那样的话朝廷会这么做?是继续减免赋税,还是如何?”
沈君昊毕竟不是官场的人,对皇帝的了解也不深,更不知道国库有多少存粮,哪里知道皇帝会如何选择・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如果西北连续两年粮食不足,一旦有其他事发生・恐怕会闹兵变。
云居雁更加不知道天气对沈子寒会有什么影响,她只是凭着记忆继续追问:“如果这个时候吐蕃突然对西北用兵・・・・・・”
“这话可不能乱说!”沈君昊说完便愣住了。就算威远侯再怎么精于用兵,就算沈子寒兄弟如何骁勇善战,遇上粮草短缺,一定必败无疑。更可怕的,皇帝可能会借题发挥,趁机拔除眼中钉,比如手握重兵的威远侯・比如皇帝必须尊称一声“皇叔父”的他的祖父。
沈君昊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自先皇登基之后,他的祖父一直深居简出・婉拒各种封赏,因为太多的人说・是他的祖父辅佐先皇登上帝位的。如今先皇已逝,可谁知道现在的皇帝是怎么想的。虽说只要太皇太后在位一天,他的祖父就是德高望重的简郡王,可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过不了今年夏天。
云居雁知道沈子寒父子战败,偏偏她不能直说此事。她更知道,自己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全都是毫无证据的假设,沈君昊的担心是因为他与沈子寒的情谊,若换了其他人听她说这番话,恐怕只是一笑了之,在心里埋怨她是吃饱了撑的。
沈君昊虽担心,却也知道不会有人听他的,更有可能明天的天气就放晴了。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云居雁一眼。他与她,还有沈子寒,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们拜过堂了,就算她心中没有别人,她也再没可能嫁给沈子寒了。而沈子寒命人从永州至京城的一路护送,说明他根本没有放下她……
沈君昊心中乱糟糟的,可再想想沈子寒的身份,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对着云居雁说:“我出去一下,如回来得晚,你不用等我吃晚膳了。”
云居雁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你是去司天监吗?”
“我会先去一趟司天监,然后可能去一趟威远侯见子遥。”
云居雁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天气的好坏很难预测。如果可以,不要只问一个人,因为是人都可能被收买,都可能说谎。抚琴的事告诉我,人心才是最难测的。”
沈君昊没料到云居雁会说出这话。他本来对司天监就没抱希望。如果司天监的人预测到涝灾,早就上报朝廷了。之前他们什么都没说,现在他去咨询,他们怎么可能说他们是错的。不云居雁话语中的沧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知道再过几天才是她的十六岁生辰,十六岁的她真的懂得人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