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死的?”沈君昊迫不及待地追问。在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沈沧脸上的失落与挫败,可转瞬间他又觉得自己看错了。在他的眼前,沈沧依旧板着脸,头发胡子虽已经花白。却不见半点凌乱,依然无比精神。
沈沧的目光扫过沈君昊,天天中文停留在他脸上。孙子辈中,只有他才敢与他对视。而他的的确确已经老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把白芍毒死了。虽然白芍已经没用,最终也难逃一死,但她在枫临苑被人灭口。就证明他身边也不干净。到底是什么人那么神通广大?
“祖父,她是被人谋害的?”沈君昊试探着问。
沈沧没脸承认,只是避重就轻说:“白芍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青纹。另外,我想让你把你们知道的再与我说一遍。青竹与长安恐怕已经不在府中了,我已经让你父亲通知衙门,以缉拿逃奴的名义追捕。”
“依孙儿看来,恐怕机会渺茫,毕竟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你是在埋怨我延误了时机?”
“孙儿不敢。”
沈沧瞪着沈君昊。只有他敢与他这么说话。他虽生气,同时亦是高兴的。不过。今日的事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把家务事闹到衙门,大概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缉拿逃奴不过是借口。这事丢尽了他的老脸。可他必须这么做,他要警告幕后之人,他要明明白白告诉他,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他也不会让他谋害沈家的长子嫡孙。
沈君昊比沈沧更想查出真相,他没有与他僵持,只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再次叙述了一遍。沈沧闭着眼睛边听边思量。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再次唤来沈君昊。虽然他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但一整天发生的事并非在战场,他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花甲之年,看着儿孙们自相残杀。这份无法言语的痛,只有他自己明白。
“你与你二弟走得近,那个叫长安的小厮,你觉得这事他知道吗?”沈沧突然开口询问。
沈君昊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不想妄加揣测。他相信,稍早之前沈君烨去找他,恐怕是为了向他表示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说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城外的寺庙,就算骑快马,回来也要几个时辰,而且守城的官兵都认识他们,想来他与最近的事情无关。不过长安与长顺一样,都是从小跟着他们的小厮,若是他真的与青纹有私情,沈君烨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祖父,或许长安只是替罪羔羊。您找过他的家人了吗?”
沈沧失望地摇头道:“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知道,但在他们的住处找到了女人做的汗巾、香囊,有几块料子是玉衡院才有的。”
“祖父,孙儿觉得,有时候证据越是确凿,越是明显,恐怕事情越是有隐情。”
“这点我还用你教?”沈沧不悦地反问,续而又对着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现在就命人拷问青纹……”
“祖父,不如缓一缓。”沈君昊说得十分急切。原本除了青纹,他们还有白芍和青竹,如今她们一死一失踪,唯一的线索只剩下青纹了。看起来青纹对幕后之人是极忠心的,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十有会选择自杀。再加上她的伤势已经很重了,弄得不好还未上刑就一命呜呼了。
沈沧思量着沈君昊的意思,不悦地说:“你这般投鼠忌器根本不是解决之道。”
“可是如果唯一的线索断了,想要查找真凶就更难了。最重要的,我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根本防不胜防。依孙儿看,青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招供的,为今之计,等幕后之人灭口或者营救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不要忘了,她是玉衡院的人,不是沈家的家生子。”沈沧冷哼。
沈君昊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最后的线索,他坚持道:“祖父,母亲一向对您尊敬有加……”
“尊敬!”沈沧愤怒地哼哼。他知道薛氏根本巴不得他死了,好让沈伦继承王府,然后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不满薛氏,但心里很明白,他要怨只能怨自己的儿子耳根子软。他已经提醒过他几次了,可他就像是吃了迷药,根本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再加上沈君茗的事,他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愧疚。
本来,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对薛氏坦诚沈君茗的境况,结果被沈伦拦下了。他可以无视沈伦的意愿,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长子,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他怎么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沈君昊看着沈沧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不满”,他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再次重申:“祖父,青纹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
“行了,我自有分寸。”
见沈沧根本没他的话听进去,沈君昊急唤了一声“祖父”,正想再次劝说,有丫鬟在门外说,沈绣派人过来传话,欲求见沈沧。
沈绣与青竹曾有接触,这是沈沧和沈君昊都知道的事实。沈沧没有唤沈绣过来询问,一来觉得她不可能知道更多的内情,二来他不想再听她提及对沈子寒的种种。若不是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他不想坏了两家的情谊,丢了沈家的脸面,他不会只是命她闭门思过。
沈君昊见沈沧不愿意见沈绣,赶忙说:“祖父,不如让我与三妹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沈君昊抿嘴不语。在他心中沈沧是偏心沈君儒的,而他想与沈绣谈一谈沈君儒,不止因为青竹,也因为蒋明轩。想着蒋明轩走后,白芍马上就死了,他的心中更是烦躁。“祖父,青竹的事,或许三妹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沈沧瞥了他一眼,扬声吩咐丫鬟把沈绣带过来。闻言,沈君昊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自己想私下与沈绣说话的要求。沈沧思量着沈君昊的目的,缓缓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家里的所有人,唯有你和君儒,你们之间没什么好争的……”
“祖父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沈君昊有些生气,也有些伤心。在他看来,沈沧在这个时候依然护着沈君儒,为免太过分了。虽说他院子里的青竹未必是与白芍见面的青竹,但他暗中与蒋明轩往来本身就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之行。有这样的前提,他又如何能完全相信他?再说,他虽然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可他真的置身事外了吗?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他有关?
他一时气愤,脱口而出:“祖父,三弟的事,您恐怕未必完全清楚。”
“你这话何意?”
沈君昊本不想说的,但转念想想,既然他都已经与蒋明轩说了,蒋明轩必定会找机会告诉沈君儒。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就当着沈沧的面问个清楚明白,总好过他一个人在心中揣测缘由。他抬头问沈沧:“祖父,您知道三弟平日都与谁往来吗?”
“不要与我打哑谜。”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三弟与明轩交情甚笃……”
“你说昌邑伯府的世子蒋明轩?”沈沧一脸惊愕,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沈君昊郑重地点头,“是,这是明轩亲口对我承认的,看起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了。”见沈沧默然不语,他继续道:“说起来,三弟和明轩脾气秉性都十分相似,又都是喜爱读书下棋的人,有交情也不足为奇,但这本是光明磊落的事,他们却故意瞒着所有人……”
“或许他是有原因的。”沈沧打断了沈君昊,伸手轻揉着额头,“我累了,你先回凝香院去吧。”
沈君昊愣住了。沈沧突然叫他走,分明是不愿意他和沈绣见面,询问沈君儒的事。
困死我了,例更+打赏打更7=6000+。明天再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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