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炯明的话，杨朔铭竟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p>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必须要采取行动了。”</p>
“不过，我军自南征以来，叠经剧战，需要休整也是实情，如果现在马上行动的话，不利的地方也有很多，”陈炯明说道，“而一旦战事旷日持久，就会给老段造成可趁之机。”</p>
“说了半天，竞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究竟该不该现在就出兵湖南？”程璧光有些恼火地看着陈炯明，说道。</p>
“刚才瀚之也说了，现在是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的时候了，但行动不一定非得是直接出兵。”陈炯明笑了笑，说道，“具体的行动方法，我们可是有很大的斟酌余地啊。”</p>
陈炯明话音刚落，杨朔铭和程璧光都已经明白了过来。</p>
“三千人怕是还不够。”杨朔铭自言自语的说道，“先打一番电报战也好。”</p>
听到杨朔铭这么说，陈炯明知道杨朔铭已经完全理会了他的话，脸上不由得现出了自信的微笑。</p>
“我已经给北京发了反对傅良佐督湘的电报，不知道他们收到后会怎么回复。”杨朔铭笑了笑，说道。</p>
“我们以前都小看了这电报战的威力，不过现在捡起来还来得及。”陈炯明笑了笑，说道，“一篇锦绣文章，胜得过十万雄兵，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p>
陈炯明正说着，一位军官快步走来，向杨朔铭敬了一个军礼，将一封刚刚接到的电报交到了他的手里。</p>
“报告将军，北京来电。”</p>
“哪个部门来的？”杨朔铭接过电报后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问了一句。</p>
“是边防督办府。”</p>
“那就是老段亲自来的电报了。”杨朔铭听了部下的回答，笑着望了陈程二将一眼，说道。</p>
“他这个边防督办名义上隶属于总统府，其实是总统府的太上皇。”陈炯明笑道，“他老段说不担任要职，可这权可是一丝一毫的也没放松掉。”</p>
“没有几个人能象松坡和瀚之那样，胸怀坦荡，肯自动解除军权。”程璧光听出了陈炯明话里的弦外之音，叹息道。</p>
杨朔铭打开了电报，一边看着，一边轻声的读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陈炯明和程璧光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p>
“……谭省长（指谭延凯）清亮淑慎，勤政爱民，唯军旅非所素娴。湘中兵事大起，现仅能固守湘中，故以民事专任。今日文人不能将兵，已为各国通例。为军事计，为湘省计，为祖庵（谭延凯的字）计，皆以专办民事为宜。……湘省易帅，良非得已。以傅专军事，盖几经审慎。傅本湘人，感情素通，断不致因更调而生贰。……明令早颁，势难反复，远承祝念，感何可言！希以此意转告西南诸将为荷……”</p>
“他老段还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陈炯明大笑了起来，“人皆言段芝泉刚愎自用，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张敬尧这样的专门给他抹黑添乱的主儿，他竟然也不舍得丢。”</p>
“这可不仅仅是他性情刚愎的事，”程璧光摇了摇头，说道，“他到现在依然不肯丢卒保车，就已经证明了刚才瀚之说的，张敬尧这么做，是他有意主使的，意在利用湖南之乱牵制江西。”</p>
“可咱们就是不上钩，他现在一定非常难受。”陈炯明笑道。</p>
“他难受不了多长时间的。”杨朔铭将电报递给了陈炯明，嘴角却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p>
北京，居仁堂，中华民国大总统府。</p>
“张敬尧这个混蛋！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要当湖南督军！他还想不想要命了！”</p>
段祺瑞将电报狠狠的掼在了桌子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全都让这头蠢猪给毁了！”</p>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芝泉。”大总统黎元洪看着段祺瑞，说道，“现在应该立刻通电全国，明令张唐二人之罪，予以罢斥，才是挽回民心的办法。”</p>
听了黎元洪的建议，段祺瑞的脸一时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的嘴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p>
对于张敬尧，他并不是“不想”罢斥，而是“不能”。</p>
只是这“不能”的原因，他是没有办法和黎元洪说的。</p>
“我不明白，芝泉，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看着闷声在那里运气的段祺瑞，黎元洪有些恼火，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你看看现在，他张敬尧和唐天喜把湖南弄成了什么样子！放眼北洋系，现在有哪一支部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他说话！”</p>
“我已令傅良佐马上率军入湘就任，就地解散张唐二军，止息战祸……”段祺瑞正说着，一位总统府秘书处的机要秘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p>
秘书看到一屋子的军政要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来到了黎元洪面前，将电报交给了他。</p>
黎元洪接过电报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起来。他仔细地把这封不长的电报看完，走到了段祺瑞的面前，将电报交给了他。</p>
“傅良佐来的急电，又突然冒出了一支湘军，战力极其强悍，已经打掉了唐天喜一万多人的兵力，还通电全国，宣布武力驱除张唐。”</p>
段祺瑞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电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虽然没有变，但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p>
“一千多人打掉了唐天喜一万多人的兵力？不是电报局的人把数字搞错了吧？”</p>
段祺瑞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总统府，他习惯性的对总统府的秘书发号施令起来，“马上让电报局把电文重新核对！不得有误！”</p>
总统府机要秘书先是一愣，他偷眼望了一下黎元洪，在读出了黎元洪同意的眼色之后，立刻便大声的答应了一声，接过电报转身跑开了。</p>
黎元洪刚想说话，总统府外面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吼声，吓了他一大跳。</p>
“打倒张敬尧！”</p>
“打倒唐天喜！”</p>
“坚决反对军阀混战！”</p>
“湖南自治万岁！”</p>
听到示威学生们高喊的最后一句口号，黎元洪和段祺瑞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p>
他们二人都知道，自己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p>
同样是这个晚上，在湖南乡下的一个村落中，陶诗咏正伏在刘德升的怀中喘息着，希望刘德升立即就给她一个名份。</p>
而此时妹妹陶诗吟已经被蔡文彬带到了另一个同学们居住的地方。</p>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的炕上，一张蓝色的被子把他们裹着，而房中再没有其他的人。</p>
“润泽，要了我吧！”陶诗咏红着脸说道：“我不知道再能保存多久！兵荒马乱中，你还是早点儿要了我吧！”</p>
“可我……我怕害了你！”刘德升叹了口气说道：“诗咏，在这种国破家亡的日子里，我又怎么会有结婚的念头呢！”</p>
“谁说要你结婚呢？”陶诗咏低下了头，轻道：“我只是为了……为了万一！说不定我有一天也会遭到匪兵的毒手！”</p>
“但我怎能因为这样就要了你洁净的躯体！”刘德升深情地拥着她说道：“要知道，可能明天我们就会离别的！”</p>
“我这条命其实是你帮着捡回来的！”陶诗咏苦笑着说道：“昨天早上要不是早逃了一步，现在怕不便宜了那些恶棍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