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算跟沈云说白师兄的病根儿。一来,他觉得沈云虽然是“有缘人”,却只是一介凡人,听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所以,他懒得多费唇舌;二来,仙道艰难,而人心叵测。白师兄的伤势,绝对不能道与外人听,就是“有缘人”也不行。
沈云接过小小的紫砂茶碗,见茶汤色泽如金,香气袭人,忍不住轻啜一口。干甜可口。
他不懂茶,也知道这茶汤比袁峰泡出来的要好喝得多。
茶碗比酒盅大不了多少。他一口饮尽,放下茶碗,问道:“那么,在下是不是要等白道长出关之后,才能离开?”
见他喝茶如牛饮,李道长便知这位并非自己之前想象的世家子,心防放下大半,摇头轻笑:“非也。沈公子随时都可以离开。”
“当真?”沈云讶然。
李道长端起一碗茶,举至鼻端细闻之后,慢慢啜了一口,颌首笑道:“自然是当真。”
端的是仙风道骨。
“多谢道长款待。”沈云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等着千年白果精出关吗?
不料,李道长却没有送客的意思,反而问道:“之前,贫道与白师兄曾向沈公子许诺,若是沈公子能再现旧梦,可应允沈公子一桩事。不知沈公子可想好了,是哪桩事?”
本来,白师兄是答应替沈云寻找“九姐”。不想,被沈云一口回绝了。于是,白师兄改为答应替他做一桩事。
正所谓,人妖殊途。沈云根本就不想跟这一道一妖再有半点瓜葛,闻言,摆手又婉言谢绝:“道长客气了。在下已在梦中受益多多。再者,已在宝观打扰多日,哪里还好意思再麻烦道长?”
李道长是金丹真人,怎会不知他的那点小心思——不就是知道了白师兄的身份,被吓到了,恨不得能立刻撇清关系,断了往来么?
呵呵,不要说白师兄的病根还未完全去除,就说你只是一介凡人,往不往来的,轮得到你来做主?真当白师兄,还有本座好脾性啊。
他未作声,只是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紫砂茶碗,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沈云看得分明,心里直打突——就知道,这一道一妖不是什么好东西。
罢了,已是泥足深陷,能应付一时,且应付罢。
当即心思转得飞快,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道长抬眼,又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状:“沈公子,但说无妨。”
真信你,那就死惨了!沈云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枚他画的下品平安符,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在下想请教道长,哪里能买到同种品质的符纸和朱砂墨。”
李道长拿起平安符,不禁联想到,那夜在无名小山谷里,亲眼看到此子摆下三才陷兽符阵,眼波流转,心道:难道他真的会画法符?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此符是出自沈公子之手?”
沈云当然不会承认:“在下哪里会画符?此符是在下偶然所得。它关乎在下一个朋友的去向。在下发觉此符的符纸与朱砂墨是市面上少有的货色,想来定是出处不同寻常,所以,想跟道长打探一二。”
李道长不再疑心——就说嘛,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画出二阶下品法符来?再加之,他知道沈云近段确实惹上了一点小麻烦。说不定真有朋友去向不明呢。
“贫道对符篆也并不是很了解。不过,贫道知道有个地方,售卖这种品质的符纸和朱砂墨。”
不就是二品符纸和朱砂墨吗?好办得很,哪个坊市里没有这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