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可不小。显然,刚刚才睡着的清文真人被他惊醒了,口齿清楚的喃喃唤了一声“师祖”。
沈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抬起右手,轻轻的打了一道响指。
正堂的那张长榻上,清文真人应声打了个呵欠,眨了眨眼睛,复又沉沉睡去。
真是见鬼了!两位真君都看得再真切不过。清文真人双目清澈。眼下的情形,还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心魔刚刚爆发过。
可是,这小子刚刚分明是一双血眸!文远真君下意识的去看泰阳真君。
巧得很,后者也恰好看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半道里碰了个正着。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不解,还有震惊。
就算我看错了,泰阳老儿也不可能一同看错了吧!文远真君收回目光,伸出一只手,俯下身子,欲再去翻清文真人的眼皮子。
半道上被一只拂尘挡住了。
是泰阳老儿!
他不解的扭头去看。
只见泰阳真君对他做了一个“出去说”的手势。
文远真君也记起了刚刚从外边门廊上传来的那记响指,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低头再看侄孙有些发白的脸庞,他叹了一口气,心道:也罢。我自己在这里瞎折腾钰儿也极有可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出去问沈师侄。
两人复又一道出了门。
“沈师侄,钰儿他真的只是突发癔症?”文远真君真的有些动摇了。根除心魔可不是剜掉一个恶疮。心魔之患,可以说自古以来,都是困扰修真之士的绝症。按常理来说,沈师侄不过是元后修为,他做不到在一刻钟内根除钰儿的心魔。从这一点来看,他与泰阳真君两个之前兴许都是误判了……
泰阳真君却很坚定。从开始到现在,他绝对都没有看错。清文真人确确实实是心魔深重,突然发难了;而沈师侄在不到一刻钟里,根除了清文真人的心魔,也是千真万确的。
不过,心魔深种又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文远真君已改了口,他这个“外人”,不好再多说什么。
咽下嘴里的话,他默声望着沈云。
“是呀。就是癔症。”沈云很肯定的点头,“我年少时在凡人界跟一位江湖郎中学了一套针炙之术,专治癔症。清文师侄是头次发病,只要施针一次就能病除。不过,他到底是受了些亏损,所以必须饱睡一场,将亏损补回来才行。所以,我刚才不得不又让他再次沉睡过去。”
见他如此坚持,文远真君彻底相信了,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次多亏有沈师侄,还钰儿一个清白。我真是老糊涂了。好好的一个孩子,硬说是起了心魔。”说到这里,眉眼间的郁色全无,他爽朗的笑道,“沈师侄,这次真是要多谢你。哦,说了这么久,老夫还不知道沈师侄的道号,只知道‘沈师侄’、‘沈师侄’的唤着,怪生分的。”
沈云笑了笑,抱拳自我介绍道:“两位师伯,在下姓沈,单名一个‘云’字。师尊生前遗愿未完成,不敢取号。让两位师伯见笑了。”
这回,他可没说谎。祖师她老人家生前有遗训——宗门没有光复,青木派的弟子都算不得她的正式弟子,不准取号。
因为这句遗训,青木派历代,从太师祖开始,至师父,至死都不曾立道号。
沈云也没有。
好吧,他也没打算取什么道号。因为师父在绝笔信里写得明明白白,不要求他光复天神宗。而他早就决定谨遵师父之遗令,压根就没想过要光复天神宗。
师尊遗愿未完成,不敢取号?文远真君与泰阳真君又是面面相觑——沈云如此优秀,迄今也没有得到其师门的正式承认?什么样的门派,这么牛气!
沈云却不想再也他们多说,借口与云景道长有约,急匆匆的提出告辞。
整件事里,文远真君有太多的问题想立刻关起门来与泰阳真君讨论,也无心再留他多说,再说,人不是还留在玄天门里吗?便将人放走了。
沈云快步走出院门,再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呃,刚才在正堂里吞噬掉那么大的一只心魔,还别说,真的很撑。必须赶紧找个地方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