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嫣红,彩霞绚丽,寥廓碧空在夕阳余晖的陪衬下显露出几分唯美与浪漫;红枫飘纷,簌簌轻舞,林荫古道上早已铺满一层凋零清香、棱角分明的枫叶。此时此刻,潇彬与冰萘碧娜正缄默并肩地漫步在这片无比静谧的氛围之中……
“额……潇彬哥,你喜欢佐藤游乐园里的哪一项娱乐项目?”她停止步伐,小手轻撩两绺碧绿的鬓角,温柔娴静地细语。
“碧娜,怎么你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潇彬手插口袋,风度翩翩地转过身躯,粲然一笑,“坦白地说,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并不知道。毕竟以前的神户市没有如此建造的游乐园,仅有摩天转轮之类的娱乐项目。无可否认,刚才体验过的飞越极限与魔幻城堡恐怕是我生命之中较难忘的一段记忆。”
“是吗?”她轻蹙黛眉,表情上带着几丝勉强,抿嘴一笑,“那么,我能知道潇彬哥当年与姐姐约会时都选择哪里?咖啡厅,还是电影院?”
“这个?”潇彬踟蹰片刻,然后一边继续往前迈步,一边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恐怕你都没有猜准,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市区图书馆。因为当时她的父亲反对我们之间的爱情,所以我们每星期基本上都仅有一次机会,即是她星期日去图书馆还书的下午。”
“当年的姐姐在潇彬哥记忆中是什么印象?”她设法与潇彬的步伐保持协调,忙不迭地追问。
“柔情似水。”潇彬耸耸双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这个词对形容她来说,或许描述得再好不过了!”
“这可真令人激动!”听后,她晶眸闪烁,以一种憧憬美丽的眼神仰望碧霄,默默祈祷着,“仁爱的上帝,碧娜恳求您赐予爱情的恩惠,衷心祝愿潇彬哥与姐牵手续缘。”
在经过神户公园时,一个挎着编织精美的竹花篮的小女孩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朝潇彬跑来,询问他是否想要买一束鲜花。眼前的这个女孩,大概十二岁的模样,扎着顺溜的黑色双马尾,穿着一身卡通米奇的橙色蓬蓬裙,圆润细嫩的脸庞上笼罩着猫咪般可爱的色彩,令人不禁顿生怜爱之情。
猛然间,潇彬联想到那夜在医院里劳累照顾自己,而他未曾为这个曾经的初恋做出任何明显的感激,内心深处充盈着几分压抑的愧疚。于是,潇彬向这位卖花的小女孩问清价格,付钱买了最后一束蓝色的曼陀罗花。潇彬取出手机,解开屏幕锁正准备拨手机号码的那一刻,他的双眼转而睖睁在冰萘碧娜的脸庞上,可却依然如雕像般沉默不语。
“嗬嗬!”迎着清风,她将一双纤细的小手藏在背后,嫣然笑道,“潇彬哥,您是想向碧娜索问姐姐的电话号码,然后把这束曼陀罗花亲手交给她,对吗?”
“是……是的,碧娜妹妹可以告诉我吗?”潇彬点了点头,说话间似乎因被碧娜猜透心思而显得有些忐忑。
“自然。”她肯定地回答道,然后随手将潇彬的手机拿了过来,替潇彬摁好了手机号码,“那么,碧娜临走前祝福潇彬哥与姐的事情噢!再见!”语毕,她姿势优雅地轻拢两绺整齐颀长的碧绿鬓角,先是神采奕奕地倒退着走了两步,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潇彬的视野之内。
在她离开后,潇彬屏气敛息,开始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与茫然。他默默思忖着,对于那天夜晚因为躲避情感上的创伤而欺骗小葩说自己结婚的事情,他无疑不是真的刻意去伤害她的心灵。回忆莺莺绿柳的昔日,他们彼此都曾为刻骨铭心的爱情而付出一切,也曾因进退维谷的困境而相濡以沫。作为恋人,他们一直都深爱着彼此的所有,或多或少地宽容着彼此的错失,只是最终世间的冷酷否定了他们的相爱。
如今,明明他们依然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彼此,并且拥有完全可以把握的爱情机遇去在一起。然而,每次当小葩打破尘封许久的沉默情感,默默地向自己靠近时,潇彬他总是因昔日的恋情阴影而做畏惧的逃避。准确地说,或许那并不是畏惧的逃避,而是间接痛伤小葩心灵的残忍挣扎。对他而言,潇彬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愿意如此做,是多么、多么地想要再次拥抱她无法抗拒的温暖与爱,可自身却总是被动地后退着畏缩的步伐。
良久,潇彬缓过神来,低头摁下了手机拨出的绿色摁键。听着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拨号声,潇彬的心骤然变得恐惧起来,仿佛被孤单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那般。这不仅因为他担心她无法辨认出他从未更换的号码,转而令彼此陷入沉默的窘境,更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启齿去流露自己内心的意愿。
终于,在忐忑与漫长的等待后,两端的电话通讯接通了。
“小葩,我是潇彬!”潇彬的语调深沉与忧伤交织,蕴藏着成熟男士磁性的魅力。
“阿……潇!”听到潇彬的声音,她的情感似乎有些激动,以至于嗓音夹杂着几丝微微的颤抖,“阿潇,我想到是你,每次想到也是你……”话音未落,她那一双盈盈美眸早已泛起了璀璨的泪光,宛如篝火般摇曳在冷风之中。
“小葩,请听我说。”潇彬打断了她的话语,诚挚地说道,“其实,对于上次的事情,我真心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付出。在神户市公园,我刚才买了一束鲜花。所以,你现在能否腾出一些时间,我迫不及待希望你的出现。”
“万分抱歉!”她婉拒道,“阿潇,我恐怕今晚不能赶去,因为酒吧里刚刚发生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到我的苦衷。”
“好吧!”潇彬深做一下呼吸,怅惘若失地叹息道,“那么,倘若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你尽管开口。”
“阿潇,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够应付得来。”
“嗬嗬,看来是我多虑了吗?”基于她的回答,潇彬悦然一笑,颇为随意地将低垂的眸光转向街道一侧。
然而,正是这一漫不经心的一瞥,潇彬面部的笑意瞬时烟消云散,骤然转变得如同粉笔般煞白。恍见一辆纯白炫酷的兰博基尼从他的身旁疾速掠过,车前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位身穿红色晚礼裙的高贵女士,与潇彬同时同刻将游离的目光相向而遇。
在目光衔接的一刹那,彼此在撕裂般的痛楚里缄默不语,冷调无情的灰色雾霾再次覆盖了瞳孔的亮泽。没错,目睹的事实总是如此残酷,以至于昔日的风花雪月都显得是黯淡渺小。刚才,车上的那位红衣女郎恰恰就是潇彬曾经的初恋,而主驾驶座上的男士则是她的前夫黑羽格牙。
顿时,那束蓝色的曼陀罗花从潇彬的手中悄然滑落,美丽的花瓣伴随萧风凋零在他的脚旁。
“告诉我……”潇彬的双眸噙着闪烁的泪水,咬牙假装坚强,嘴唇颤抖地语道,“之所以我的邀请被你无情拒绝,是因为我的愚蠢会耽误你与他的私人幽会?”
“阿潇,请听我解释。”她央求道。
“够了。”潇彬猛然间愠怒地咆哮道,然后又以冷嘲的口吻笑道,“小葩,知道吗?每次当彼此的情感距离仅有一道鸿沟时,可我们却都不曾迈步逾越,只是依然冷酷地伫立在对面,缄默无情地望着对方的身影。坦白地说,我真的无法懂得这究竟是因韶华流逝从而加深了我们之间的隔阂,还是说我们从来都不曾思考如何将其打破?我需要你的回答,而我也理所应当地知道!”
“……”听后,沉默了片刻,终于反唇相讥,“理由与借口的真正区别在于主观对象的欺骗,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可是,曾经深爱的男生忘却恋人唯独喜欢红玫瑰,这难道不也同样戏剧性地讽刺吗?”
“为此,我不作任何的解释。”
“你的回答得可真够冷酷,不是吗?”她有些嗔怒道。
“,我想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潇彬右脚踏在蓝色的花瓣上,缓缓将碾得粉碎,悲痛地告别,“那么,再见!”
“居然连……称呼都变得冷漠至极呀!”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开始沙哑不堪,话语偶然的停顿似乎暗示着她哽咽时的痛楚。
“因为我不想耽误你与前夫的幽会。”
“如你所愿!”
可是,没有等她挂断电话,潇彬就听到她随即而来的啜泣声。潇彬依靠在旁边的树躯上,然后一边绝望地抱头痛哭,一边颓废地将直立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此时此刻,潇彬的双眼溟濛一片,黑暗的内心再一次充满了孤独与落寞,就连冰冷的身躯各处仿佛也都在痛苦地抽搐着。他不知道,昔日究竟是谁辜负了彼此爱情的诺言,如今又究竟是谁导致了彼此邂逅的荒谬……
后来,潇彬黯然神伤地去了一家中式酒馆,连续喝掉了许多杯的高浓度酒。期间,服务生在为潇彬来回换酒时,曾经对潇彬进行一次善意的劝告。然而,潇彬却并没有任何的理睬,只是一味地将辛辣的白酒硬灌入胃部。或许,在他看来,这种以麻痹意识来减轻内心痛苦的疯狂方式是唯一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