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姬会在意张飞死亡么?
不会在意,就如他张飞不会在意她一家人生死一样。
这一切从张飞选择起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哪怕起兵的前一刻,张飞被各种情感羁绊缠绕,很是痛苦难以抉择……可他克服了这些羁绊枷锁,选择起兵。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往日交情就此一笔勾清。
可就怕有人使用挑战双方底线的手段,若是导致张飞死亡,那么张苞、张绍绝不会退让……为了彻底解决隐患,能拿张苞、张绍极有可能遭到铲除。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张飞可以死,要死的合理、自然,不能再让仇恨蔓延。
同理的还有魏延,人可以死,没必要大肆诛连。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田信不知该如何回答,就问家中另一个很理智,几乎有些冷酷的夏侯绫:“乐乐如何看?”
“圣主不绝人族裔。”
夏侯绫正用小圆扇扇风,脸颊还有细密汗珠:“臣妾以为,翼德公、文长公为报先帝厚恩而死,虽死犹生,无憾矣。至于家室宗族,此二人起兵之际自由考虑,何劳夫君、姐姐忧心?”
说着她目光柔和笑吟吟去看边上地毯上攀爬的阿盐,露出微笑:“先帝,当世仁主也。如云长公、翼德公、文长公之才器,天下间虽罕有,亦不难寻。如先帝者,稀世难寻。”
“若无先帝,以云长公、翼德公之才,等同于徐公明、张文远之辈。”
“是先帝成全云长公、翼德公,而非汉室文武俊杰成全先帝。”
夏侯绫回头看田信,目光炯炯言辞确凿:“能承先帝仁爱世人之心者,唯有夫君。能改革天下气象者,也唯有夫君。妾身以为,今庸俗之人人心思定,而俊杰之士无不思变。”
“若无夫君,使云长公、孔明公治世,天下繁盛亦不过汉初文景,前后也不过三十余年。而夫君春秋鼎盛,大治天下,最少也有五十年盛世。”
夏侯绫深吸一口气,言辞沉稳:“自尧舜以来,天下可有五十年之盛世?臣妾以为,比之清平盛世,公卿性命宛若草芥。”
比起五十年盛世,别说张飞的命,就整个张家搭进去,都是值得的!
为了达成这个宏大理想,当世的敌人……谁死了都不值得心疼、惋惜。
她说完静静等候田信的回答,田信则陷入回忆。
自己那一世,可以说是七十年之盛世,以十五年为一代人,到自己时,整整四五代人没有经历过人吃人的凄惨。
为了那个盛世,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
自己,是先进生产力的唯一代表!
自己,就是大义所在!
未来,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老丈人、张飞、魏延,只看到了先帝的恩德、仁爱,却忽视了自己。
自己决不能退,退了,跌入深渊的不仅自己一家,还有北府一系官吏军士三十余万户人,未来的希望也就跌入阴暗的污水渠沟里去了。
躺在身侧的关姬睁开眼去看夏侯绫:“此言有理,那就成全叔父。”
她扭头看田信:“夫君,不必留手,早日结束纷争,与民休息。”
“嗯,你能想通就好。”
田信眼皮上抬,又看向夏侯绫:“五十年盛世,死千万人尚且值得,何论千人、万人?还是乐乐看的明白,不像我与青华,深受羁绊,当局者迷。”
对此,夏侯绫也只是勉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