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侧,吴军前来打扫战场。
虞翻作为使者前来,稍稍出乎他预料,田信开启城门迎他到城楼谈话。
以至于城中形势被虞翻看明白,也不怕虞翻看明白。
这个时候潘濬施行郡守职责开始动员城内的丁壮、将士家中留守适龄子弟,得丁壮辅军两千,子弟兵千余。
而靠近城墙的屋舍正有序拆毁,一副军民协力备战的景象。
这里毕竟是江陵,城中居民又以前线将士家眷为主,对于战争有极高的适应性。
虞翻来时,田信正握布巾细细擦拭方天戟,宽大厚重的戟刃淬火后呈现黝黑色泽,现在得到强化后,黝黑戟刃又有了较为明显的灰蓝色钢纹。
田信侧头看虞翻:“若是劝降之语,就不必开口。君侯父子推衣衣我,汉王拔我为将军,我宁断头,也不降贼。”
虞翻拱手:“将军志向高尚,我已知之。故此来只为求取我军将士首级,以期全身而葬。”
“可以,此战二百三十七枚首级皆可交还,还望善待我公安迫降之兵。”
田信将方天戟转手递给自己部曲督严钟,起身站在护栏前眺望傍晚江雾渐渐遮掩的远近吴军战舰、运船集群。
虞翻长身作揖:“将军仁德。”
“两军将士各为其主,阵前厮杀乃是公事,本无私仇。若无他事先生请回,稍后我自会遣人送吴军将士首级出城。”
田信从始至终没看虞翻一眼,没必要为难、责骂虞翻,能决定背盟的是孙权,吕蒙也只是投其所好。
至于二百多颗脑袋最大的作用就是鼓励城中士气,让官民吏士更加服从自己。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再把二百多颗头颅挂在城墙上除了引吴军激愤之外很难产生其他有益的效果。
等到明天午间头颅开始腐烂时,恶臭其次,引发、传播疾病才是隐患。
虞翻成功带回阵亡将士首级,吴军缝合尸首,在江陵码头前施行集中火葬,火焰四五丈高。
火光照红吕蒙的脸,面对江陵坚城,如今只剩下强攻一途。
颇有些不甘心,询问虞翻:“仲翔,今夜遣别部绕击江陵城北旧城,鼓噪降军作乱,可行否?”
虞翻回忆城中见闻,说:“江陵城南多备战具,田孝先或许有惊扰我军之意。都督,明日大军攻城,再分别部袭击旧城可令田孝先首尾不能相顾。”
至二更时,江陵南门突然开启,城头鼓号声隆隆响彻。
围绕江陵码头立寨的吴军营垒处处举火严防死守,田信只好收兵退回;至四更时,又行惊扰,吴军依旧严阵以待,火光通明,无法乘夜色摸近吴军营垒,也只好作罢。
待天色启明时,这是九月二十九日,九月最后一日,霜降日。
头顶乌云笼罩,可能要下一场深秋冷雨。
关夫人再次组织城中女眷、子弟往城头、军营运输热饭,从各家收集来的竹笠、蓑衣也送到城上备用。
田信前后只睡了一个时辰,用饭时就听远处吴军此起彼伏欢呼,仿佛故意如此,有压制守军士气的用意。
未及多久,吴军搬运攻城器械时,就有使者来城下,怀里端着木盘,上呈一枚清洗干净的首级,一旁还有银印一枚,铜印若干。
使者仰头大呼:“昨日傍晚,宜都郡守樊友弃城奔逃!宜都郡尉詹晏首级、印信皆在此间!我军已破虎牙山、荆门水寨,益州援军道路已绝!荆北大军夹攻关羽,彼自顾不暇,谈何回援江陵?”
“吴侯亲率大军十万已过夏口,城中军民宜思生路!”
田信露头,见只是个青年使者,昂声:“回去告诉你家短腿吴侯,就说田某在此恭候已久,愿领教吴侯孙子兵法。”
“田将军,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