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在意(2 / 2)

“说不是好惹的,不如说不是个东西!”谢芳华道。

谢云继顿时发笑,“他本来就是个人物!只是你离开京中八年,对京中的事情都不熟悉而已。南秦的京城有两大人物,一个是秦铮,一个就是他。能和秦铮齐名,你想想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谢芳华缓缓转回身,“秦钰是个人物!”

“关于漠北边境发生冲突的事情你怎么看?”谢云继想挥退些伤感,因为她觉得谢芳华周身的气息太过苍凉。

谢芳华嘲讽地笑笑,不再言声。

谢云继闻言轻叹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荣华太盛原来也不是好事儿。”

“你不止是低估了皇室的度量,也低估了谢氏的繁华。”谢芳华道,“云继哥哥,谢氏已经繁衍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皇权已经江山换主了几代,而谢氏偏偏历朝历代屹立不倒,这个姓氏有多少人自豪,就有多少人嫉妒。皇室怕的不是谢氏不忠心,因为谢氏忠心可鉴日月。而皇室无非是怕它亡了,谢氏还在。这恐怕是每一代皇朝都嫉妒谢氏的理由。但有的人依仗谢氏作为江山臂膀,不会想要除去,而南秦的这些代帝王以史为镜,不想走前朝皇权的覆辙,所以,下决心要除去谢氏。”

谢云继沉默了片刻,有几分散意和玩世不恭的神色褪去,声音低沉,“若真如你说的这么严重的话,那么就是我低估了皇室的度量!”

换句话说,忠勇侯府是谢氏所有人的挡箭牌,也是皇权首先要除之而后快的刀靶子。

谢氏多少人被忠勇侯府的荣华迷花了眼,是以,一心看到荣华富贵,却看不到悬梁的刀。

荣华富贵和权力巅峰容易迷失人的眼!

皇室不想背负千载骂名,不想谢氏后世子孙反扑,最后只能狡兔死,走狗烹,谢氏米粮也会狠心除去!她不知道当时整个谢氏米粮的人是何想法,但她想,大约是悔不当初的吧?

事情最后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没有一个人能活!

整个谢氏倾覆,那是多少人的尸骨?

谢芳华不再说话,上一世,爷爷、哥哥、谢氏所有的人,包括投靠皇权的那些人,汲汲营营,一心想挤掉忠勇侯府,大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引火焚烧了自己吧!

谢云继一怔。

“你为何不想想,也许比我说的还严重呢?”谢芳华不回头,声音轻若云烟。

“就算忠勇侯府和谢氏倒了,也没有你说得这样严重!谢氏子孙也未必不能活。”谢云继看着她,如此纤细的身躯,如何能承载家族兴旺?这一刻,他忽然对她肃然起敬。堂堂七尺男儿,也未必能做到像她这般。

谢芳华感觉有些冷了,站起身,关上窗子,却没坐下,而是背着身子站着窗前,浅淡地道,“云继哥哥,我为了忠勇侯府,为了谢氏,去了无名山八年,决心可昭天地日月。若是保不住忠勇侯府和谢氏,那么我只能自刎九泉了。”

“芳华妹妹好大方!”谢云继顿时笑了。

谢芳华笑了笑,“别说两个人,十个人也行!”

“不过你得给我两个人用。谢氏米粮这些年来因为早已经依附了皇室,所以,对谢氏盐仓和忠勇侯府都有暗桩监视。我因为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这些年来虽然刻意隐藏,但恐怕也是露了几分的底,这件事情关乎谢氏的生死存亡,我不敢大意地用自己的人。”谢云继道。

“这样也行!”谢芳华颔首。

“嗯,世子也是这样的想法,谢氏其它旁支不过是依附生存,子嗣大多张狂,想推倒忠勇侯府,太过激进,内外都有很多的弊端。一个个地寻到漏洞击破,可以不必我们动自己的手,而是借刀杀人。那么,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谢云继沉吟着道,“不过我的想法是,同时进行,谢氏米粮尽快安排人进去,不用太多人,时机到的时候,能点燃一把火就够了。”

“谢氏米粮这些年与皇室牵连紧密,适宜慢慢渗透入手,然后一击必中,不能走漏丝毫风声。”谢芳华道,“我的想法就是,谢氏米粮放在最后,先处理其他谢氏旁支。”

“难的怕是谢氏米粮了!”谢云继道,“需要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谢芳华点点头,谢氏长房除了谢林溪外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她不看在眼里。这也是她留下谢氏长房的首要原因。皇帝也不屑谢氏长房,磅不了龙庭身边,不堪大用。

“谢林溪的聪明不是看着好看的,回府之后,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如没事儿人一般地在兄妹们的屋子里坐了坐。”谢云继继续道,“这份稳重,也足以成事儿。我和世子再帮衬,谢氏长房应该不是大问题。”

为了铲除谢氏,南秦皇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虽然没有江山换主,但到底是不再辉煌。

谢芳华沉默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危矣?而是整个谢氏倾覆,南秦的半壁江山轰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骨堆积如山。民谣唱了多年,南秦整个国运自此一落千丈,北齐一家坐大,称霸这片国土,南秦再无崛起之力。

谢云继点点头,“忠勇侯府的世子生了一副慈悲心肠,幸好有你这么一个罗刹地狱回来的妹妹。否则,忠勇侯府当真是危矣。谢氏也是危矣。”

谢芳华失笑,“比起我来,哥哥就是心肠太软。”

谢云继瞅着她,缓缓地笑了,“我虽然不太赞同你的仁心,但世子的想法倒是与你一样。他说同是一脉族亲,你若是连努力挽回都不做就对谢氏长房狠心出手,同室操戈,他虽然不拦着,但心中也会难受,如今你虽然只为了一个谢林溪而惜才,但到底也是没被无名山的地狱泯灭了良心。这一点,就足够他心中宽慰。”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但愿我的仁心到头来不是妇人之仁。”

说到正事儿,谢云继坐正了身子,对他道,“你不是舍不得谢林溪吗?关于谢氏长房,毕竟是他的血脉亲情,谢林溪怕是应付不来。不止外人将谢林溪当做谢氏长房的另类,谢氏长房自己人这些年来也将他当做另类,他向来不喜搀和谢氏长房之事,而谢氏长房一直以来也求之不得他不搀和,免得他坏事儿。如今他若是突然有动作,谢氏长房虽然都不精明,但也不是十分的傻子,怕是会被惊动。我思索再三,不想因为一个他坏了整盘计划,所以,过来和世子商定一下,两方入手,暗中协助他。不想你正巧偷梁换柱地回了府,所以,也顺势过来了。”

“你今日去找我哥哥,说了什么?”谢芳华回归正题。

谢云继见她应得痛快,心中的郁气算是泄了些。

谢芳华眨眨眼睛,笑着点头,“好!”

“我已经将郊外山林的阵法重新布置了,他这回想破坏,可没那么容易。”谢云继看着她,“过些日子桃花杏花开了,他说要带你去玩,到时候我收拾他,你可不准帮着他。”

“自然!”谢芳华给自己的茶水也填满,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云继轻笑,“你确定?”

谢芳华将他杯中的茶水的满上,本来温凉的茶水又冒起了热气,她推到他面前,笑着道,“云继哥哥别气了,大不了以后逮住机会,你狠狠地惩治他就是了。”

谢芳华揉揉眉心,又气又笑。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让我说啊!”

谢云继见她不说话了,没好气地道,“怎么不说了?”

谢芳华顿时无言,谢云继这样的聪明人,听不得好话。她觉得某些时候,他其实和秦铮的性情是有些相像的,也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不过是没秦铮脸皮厚和无耻罢了。

谢云继摆摆手,“少来这套!”

谢芳华闻言抬眸打量他。见他还真是有些疲惫,眼底有青影,是瘦了些,但不细看还是很精神,看不出来。她只能道,“辛苦云继哥哥了!”

谢云继冷哼一声,撤回身子,“你最好没有!否则,别想我再给你累死累活地干活!这些日子,我连觉都顾不上睡,眼睛都有青影了,整个人都瘦了。”

谢芳华偏过头,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收起笑意,木然地道,“没有!就是觉得搞笑。”

“谢芳华!”谢云继忽然凑近她,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的心肝儿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向着他了?怎么这件事情你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谢芳华叹了口气,“他踩着左相的马车堂而皇之地穿街而过,左相连声都不吱一声,比起端了你一盆山鸡没给你留一块,也不算什么,小事儿一桩。”

“警告你,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我被他摆了一道,丢人死了。”谢云继不忿地看着谢芳华,撤回手,对她道。

谢芳华“咝”地一声,伸手捂住脑袋。

谢云继狠狠地挖了她一眼,实在忍不住,照着她脑门用力地敲了一下。

谢芳华憋住笑,对他道,“云继哥哥,他脸皮的确厚得可以,无耻霸道的事情做起来熟能应手。我笑呢,是因为我吃了山鸡,玲姨炖的山鸡真好吃。”

“这么厚脸皮和无耻,他也算是首屈一指了。”谢云继见谢芳华越是好笑他越是恼火,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板起脸道,“喂,你笑个没完做什么?觉得他做得好?你高兴?”

她那日被他言语间气了一通,没理会他,若不是谢云继今日说,她还真不晓得了。

原来那日他也没在谢云继那里吃山鸡,怪不得她就觉得他拿回来的那些山鸡有些多呢,而且,他自己也吃了许多。原来不是连吃带拿,而是根本没给人家留一块,直接一窝端了。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秦铮会做得出来的事儿!

谢芳华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谢云继哼了一声,有些恼怒地道,“玲姨刚将山鸡端上来,他就和我喝了三杯酒,然后,你猜怎么着?他直接端着盆子说多谢盛情了,然后拿着就走了。”

谢芳华讶异,“他竟然一块也没给你吃?你不是东道主吗?”

“你还笑?你知道不知道那日玲姨炖的山鸡我连一块都没吃到?”谢云继瞪着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提起秦铮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好笑。

秦铮不管不顾地踏平了谢云继布置的别苑阵法,又将他辛苦打猎的山鸡连吃带拿。这简直是恶霸行径了,若说得罪了谢云继,那他是得罪得狠了去了。

谢云继淡淡一笑,痛快地道,“自然!你这个小丫头看着精明,但其实被秦铮那个混账抓得紧,我不帮你,有朝一日,你怕是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他已经得罪了我,我可不想让他一直得意下去。帮你自然不遗余力!”

谢芳华点点头,“我吩咐人去查了!若是查出来,自会告诉你。但你总归是谢氏盐仓养育的人。云继哥哥,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信任你,一心为谢这个姓氏。”

“应该是知道的吧!但是一直假装不知,我想大约是不想我查的。他们要的是谢氏盐仓的子嗣,至于我的身世,他们不需要我知道。”谢云继有些黯然地道,“说实话,谢氏盐仓对我一直很好。亲生父母不过是心底的一个执念罢了!从前想知道,现在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放下手,不由得笑了,对他道,“谢氏盐仓的伯伯知道你调查过自己的身世吗?是什么想法和态度?”

“你能当面问出我来,算是诚心可嘉。还算有的救。原谅你了。”谢云继伸手拿掉谢芳华揉额头的手,“别揉了,你小小年纪,总是蹙眉,小心早生华发,早生皱纹,那么就可惜了你这样一张脸了。”

谢芳华见他说得真,不是作假,疑虑顿消,伸手揉揉额头,歉然地道,“云继哥哥,你也别怪我多心。无名山养成的多疑性子,恐怕以后也是难以纠正了。”

谢云继失笑,无奈地道,“你还是不太信任我!我骗你做什么?的确是查不出来。”

“当真?”谢芳华眉头皱紧几分。什么样的身世才能给抹杀得没有痕迹?除非是低到尘埃,再或者是高于云端。她不得不做这两种猜测。

“嗯,查不出来!”谢云继道。

谢芳华打量他神色,的确有些不信,对于谢云继,短短接触,他聪明、果敢、有心机、有手腕、又因为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手中可谓是握有很多人脉和势力。不太相信以着他如今手中掌控的这些东西查不出自己的身世。她打量他片刻,见他神色不像作假,怀疑退去,皱眉道,“你查不出来?”

谢云继对挑眉,“你不信?”

谢芳华一怔,看着谢云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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