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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洞房花烛二(2 / 2)

过了许久,秦铮低声开口,“我第一次认识你,是在皇祖母的寿宴,你跟随老侯爷进宫,但是只露了一面,就走了。我第二次见你,是在老侯爷的寿宴,我和燕亭打架,你出现,我第三次见你,是你暗中离府,混入皇室隐卫选拔人的队伍里,后来,一别八年。我第四次见你,是你化作王银回京,轧死了我的狗。”

谢芳华也不再说话,她的确不记得上一世的秦铮。

秦铮又沉默下来。

谢芳华摇头,“没印象。”

“我呢?”秦铮问。

谢芳华点点头,“也许是因为逆天改命的原因,前世的事儿,除了谢氏被灭门,我几乎都不记得了,就连这些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秦铮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从那会儿见到谢云澜,你就突然有了不同……”

谢芳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是目前横穿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她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何,自从死去,再醒来后,我竟然就忘了他。我只记得皇上株连整个谢氏,爷爷、哥哥、我都死了。后来的事儿,在去平阳城,没见到他之前,我都不曾记起过。直到见了他,看到他焚心发作,我才突然想起了他,记起了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些事儿。”

沉默许久,秦铮平静下来,低声开口,不解地问,“你们不是……”他想说什么,顿住,改口,“为何没……”还是说不出来。

谢芳华又闭上眼睛,前世她活了那么多年,可是短短几句话,便说完了,原来没那么难说出。

秦铮身子颤了颤,抱着她不语。

“后来,我想死,可是云澜哥哥对我说,我这条命,是爷爷和哥哥费尽心血留下的,我若是死了,对不起他们泉下有知。我不能死,只能和云澜哥哥相依为命。”谢芳华目光渐渐飘忽,“后来,过了几年,云澜哥哥体内的焚心毒发,我用血救他,可是他的毒到了一定程度,连我的血也救不了。他毒发而死,我拿血救他,直到血流尽,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秦铮抱紧她,目光露出惊疑不敢置信,声音隐约不平静,“后来呢?”

“我也服了毒,但是醒来后,被云澜哥哥救去了一个地方。”谢芳华这是第一次对人说起过往,尤其还是对秦铮,还是在他们的大婚之夜,她回想起上一世,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醒来后,知道南秦的整个天都变了。当时流传一句歌谣,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整个谢氏全部被诛尽,白骨堆积成山,城外的玉女河变成了一条血河,直到来年开春,血色都不退。”

秦铮眉峰拧紧,“那你呢?”

谢芳华睁开眼睛,抬眼看着他,认真地对他讲述,“上一世,我也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只是我没有去无名山,我养在深闺,就像金燕、燕岚、李如碧等人一样,甚至不如她们喑世事。我被爷爷和哥哥保护得太好,但是,就在今年冬季,忠勇侯府被皇上以和北齐姑姑联合通敌叛国的罪株连九族。爷爷、哥哥自尽,整个谢氏族亲,男的杀,女的贬为官奴,或发配,或送入娼馆。”

秦铮蹙眉。

谢芳华点头,“外公告诉我,紫云道长曾经为我逆天改命。”她抿了抿唇,低声道,“若是将我人生分两部分的话,这是我活的第二世了。”

“逆天改命?”秦铮疑惑。

谢芳华不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其实……”她顿了顿,斟酌着语言,“紫云道长是你师父,你知道他是魅族的国师,可是他一定没告诉你,他为何留在南秦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一定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而做了逆天改命之事才受了重伤而殒命。”

秦铮一怔,看着她。

“你一定一直很奇怪我为何对云澜哥哥不同,甚至比对我哥哥还亲近几分。”谢芳华紧紧抿了一下嘴角,鼓起勇气,“以前你让我对你剖心坦诚,我是坦诚了不少事儿,但还是瞒了一些事儿。那就是关于云澜哥哥,关于他的事情,却不是什么魅族的事儿,今日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那是我们的前世今生。”

秦铮目光一紧,不由得伸手也抱住她。

谢芳华闭上眼睛,抱紧他,“云澜哥哥问我,说,哪怕嫁给你,我会死,他会死,我都不怕吗?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我肩上的重担,我背负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撑一代,我也不惧吗?哪怕有了我爹娘,他爹娘的前车之鉴,活不了几年,老侯爷白发人再送黑发人,我也无畏吗?我说,不怕,不惧,无畏。”

秦铮身子一震。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低声道,“秦铮,我选择嫁给你,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一体。”她顿了顿,“就算有什么魅族族训,就算我身体里流着魅族的血液,就算我是什么魅族的圣女,需要血脉传承,又怎样?我都敢选你了,你还不敢要我吗?”

秦铮低头看着她,眸光涌动,没说话。

她拿开他的手,哭红了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要忍?我没想你忍住。”

可是因为有她的魅族血脉关联,所以,他不敢吗?

谢芳华眼中又流出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今天是新婚之夜,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今天是他们费尽心机得到的大婚,今天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一张床上,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一些事儿。

秦铮转过头,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终于开口,语气沙哑至极,“与你同床,我怕……我忍不住。”

“你说啊!”谢芳华拔高音,见他不语,眼泪又要涌出。

秦铮撇开头。

谢芳华看着他,轻声道,“你此时连让我哭都舍不得,为什么大婚之夜要离开跟我分房?”

秦铮没立即离开,又低头吻了一会儿,直到将她眼睛四周的泪水都吻尽,才放开她。

谢芳华流得汹涌的眼泪霎时止住了。

秦铮感觉泪水透进软袍,他心口处的肌肤感觉到浓浓的湿意,似乎灼烧了他的心,他一时难受得窒息,又说了几句别哭,可是丝毫不管用处,他忽然发狠,伸手推开她,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

谢芳华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泪水很快就打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襟。

“别哭……”秦铮紧紧地按住她,似乎想用心口堵回她的泪水。

谢芳华哭得更厉害了,这么久了,她从未流过泪,可是如今,她不受控制地想哭。

秦铮忽然受不住地转过头,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双手抱住她,有些紧,嗓子沙哑,“别哭,我……”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地板上,可是哭的那个人无声无息。

谢芳华不再说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过了半响,秦铮的身子依然僵着,无言语,也不动作,似乎拿定了主意。她的心忽然疼起来,揪心扯肺地疼,几乎抽痛得挖心,但是她不想放手,还死死地攥着,不让他离开。

秦铮忽然撇开脸,不看她。

谢芳华眼泪迷蒙了视线,她却还想使劲地睁大眼睛看清他,可是看了半响,还是看不清,泪水太多,几乎将她的眼睛淹没。

秦铮唇瓣紧紧地抿起。

谢芳华死死地看着他,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我不准你走,不准你跟我分房。”

秦铮身子僵住。

谢芳华看着他,又气又怒,“你这是要跟我分房?”见他不言语,她眼圈渐渐地红了,“你费尽心机将我娶回来,新婚之夜,你竟然……竟然要跟我分房?”

秦铮动作一顿。

谢芳华隐隐感觉他即便受伤也要脱手,顿时气急低喝,“秦铮!”

二人开始拼力气,不过转眼,便动了内力。

谢芳华也用力地扣住,不让他甩开。

秦铮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用力地甩她的手。

谢芳华手叩紧,上前一步,强硬地迫他转过身面对她,重复,“我问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铮不回头,身子微僵,不说话。

谢芳华面色一变,立即跳下了床,在他的手即将要打开房门时,她追上了他,一把将他拽住,提着气问,“我问你,你要去哪里?”

秦铮脚步顿了一下,不说话,继续向外走。

“你去哪里?”谢芳华立即问。

秦铮忽然抬步向外走去。

过了半响,他不靠近,也不挪动一步,谢芳华轻声问,“酒醒了吗?”

秦铮脚步顿住,也看着她。

谢芳华放下书本,看着秦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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