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子就坐在床边,一副忧心焦虑的样子。打过吊针,儿子就要带她去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她知道自己只是有些血糖过低,并无大病,就不想花这冤枉钱。可儿子说钱都交过了,不做白不做。无奈,她只好跟着儿子一项一项地做检查,结果,钱花了七八百元,什么病也没检查出来。她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就大骂医院太黑。
但是,最让她伤心悲哀的是:那天早上,爱人说她老了,有白头发了。她一听,就拿起镜子照个没完,果然发现浓密的黑发中有了几根银光闪亮的白发。她用力将白发一根根地拔掉,但那种人之将老岁月无情的恐惧与悲哀却在浸蚀着她的心。
人最怕衰老。一有这种感觉,就没了心劲。所以,她一连几天没开店门,情绪阴郁低落,就跟患了严重的老年更年症,有事没事就跟爱人寻衅找事发脾气。爱人跑车本来就辛苦,回来再受她的气,就觉得很窝火,于是,就劝她把店子让给老家的亲侄子来开。可她却说咱家又不是慈善机构,干嘛要给人家扶贫,然后就逼问爱人去没去找瘸子。爱人很丧气地说,我好不容易找见他,说要请他来咱家喝酒。可人家说太忙没时间。
爱云问他跟人家提没提退店的事。爱人摇了摇头,说没好意思直接开口。爱云一听,就歇斯底里地大骂起来,说我都要让这小店弄疯了,可你却不当回事,你是不是想把我弄疯了,好再娶个黄花大闺女?爱人被她的歇斯底里吓住了,说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找瘸脚。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生气和忧虑是很耗人的,很快,她就觉得心力不支,早早就睡了下来。一想着这小店把她给折腾成这种样子,她就把瘸脚那两口子恨得咬牙切齿。不知啥时,爱人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了。
她最闻不得这种气味,就想发躁,可是,却见爱人手里摇晃着一大把钱。她以为是爱人跑车回来发的,就让爱人把钱拿过来,一数竟是七千元。她就纳闷,问爱人怎么发这多的钱。爱人说我把小店退给瘸脚了。爱云有些不敢相信,就让爱人重说一遍。爱人说瘸脚把咱包店的钱退给咱了。
爱云听着,就一下把爱人搂着,一连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然后就问他向瘸脚使了什么招数。爱人说我买了瓶好酒去了他家,与瘸脚痛饮了一番,说你快让那店子给弄神经了。瘸脚一听,二话没说,就把那七千元拿了出来。听爱人这么一讲,爱云就觉得瘸脚这人还挺仗意。
她跟爱人多日都没睡在一起了。所以,两人睡在一起就觉得有许多的话要说。爱人对她说,爱云呀,你从小就受苦受穷,后来又下乡插队,参加工作,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现在退休了,也该享点福寻点乐了,别老是想着干活挣钱,把自己当成了挣钱机器。
爱云觉得爱人的话里充满着温情暖意,就不住地点着头,说我以后的工作就是给你和儿子当好后勤,没事了就跟别人一起敲敲腰鼓扭扭秧歌,也该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第二天,爱云就给瘸脚媳妇送去了三百元钱,一是作为给人家的补尝,再是表示自己对违约的谦意,然后,全家人一起来到一家豪华宾馆,吃了顿饭,以庆贺她新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