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放下画笔,开始用专业般的目光审视时,却感到十分地沮丧和失望:这哪是在画画呀,简直就是幼儿的涂鸦。于是,他马上恼怒地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撕成粉碎;然后再画第二张,可是,第二张还是不象,他就撕了再画第三张。一张画一连画了好几天,他还是觉得不满意。
他从未感觉到画画有这么艰难。他想是不是自己年龄有些大了,已经没有原来的那种才气和心力了,或许是这种高难度的艺术就不是他左手所能担当和胜任的。这样想着,他就悲叹起自己的艺术生涯算是完了,没有指望了。于是,他把笔朝地上一丢,往大树下的草地上一坐,再也不想画画了。
一会,岳母跳着蹦着从市场那边过来,并把一张一百元钱的红票子不停地抖着给叶楠看。叶楠知道一张碟片卖出去只能挣五元钱,而早上批发来的十张碟片好象还有七八张在画包里放着呢。所以,看着岳母手拿着百元大钞,叶楠就觉得很是纳闷,大惑不解道,“妈是遇到财神爷了吧?”
岳母兴奋地说,“不是遇到财神爷了,而是遇到了一个买你画的人。”叶楠不觉地一怔,说,“我这画还有人要?”因为他觉得自己画的画实在是太简单了,就跟儿童画一样。而那些美院毕业的高才生画的画,也不过二三十元钱就能买一幅。
可岳母说,“买画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还开着一辆新车,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岳母拿起矿泉水喝了口水,接着又说,“我刚从你这取了张碟片,走到市场路口边,就见有辆车停在了我旁边,接着就从车里走出一个女人。我想她是想要碟片的,就把碟片拿出来给她看。可是她没要我的碟片,却把那张包碟片的画看了又看,然后说要买这张画。我说这画不要钱。可她说这画画得这么好,不要钱不行,说着就给了我一百元钱。临走时还说要我每隔一天给她带一张画来。”叶楠一听这话,就笑着说,“这人恐怕是钱多得花不出去了。”
既然他画的画能卖钱,叶楠再画起画来就有了兴致和动力。他知道自己不是在习画,而是在创作。所以,一笔一画都必须精工细作,保证质量,然后再题些字,盖上印,交给岳母。岳母接过画,便十分小心地将画用一张纸夹着放好,隔上一天给人家送到市场门前的路口,等着人家来取。
因为自己的画能卖钱,叶楠就觉得自己生活和工作变得充实起来,虽然单位领导派人来叫他回单位上班,可是,他觉得单位里整天忙着重建工作,而他又是残疾人,干不了啥事,也就没去。可是,这天早上,单位通知要他去办理在职人员登记手续。
办完手续,又跟单位的同事们聊了一会,想起岳母那边还需要自己帮忙,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单位。步行着来到江边市场时,已接近中午。这时,叶楠远远地看到岳母手里拿着一张画,正站在路口上等人。他就买了瓶矿泉水要给岳母送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岳母的面前。随后,从车里走出一位年轻女人。女人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很优美地披在身后。也许是有名车相衬,使得她的气度和身份显得更加地雍容高贵。
她与岳母打了个招呼,就从岳母手上接过那张画,细细地看了好一会,然后,一边笑着同岳母说着话,一边从一个精致的小皮包里掏出了两张红票子递给岳母。可是岳母觉得那女人给的钱太多了,坚持只收一百元钱。可是,年轻女人却硬是把两百元钱塞在了岳母的手里,然后,便拉开了车门。
看着年轻女人进到车里,开着车渐渐地消失在远处,叶楠禁不住地热泪盈眶,因为他看到的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生之中爱之最深恨之最切的女人崔美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