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炜是浙江人,又是新进入阁的大学士,通常会试的主考都从礼部尚书或者新进的大学士中选择。§WWW.BIQUKU.LA§
成为会试主考,就标志着有三四百名新科进士成为你的学生,唯命是从,冲锋陷阵,甘当羽翼。
通常情况,一位大学士只有一次主持会试的机会,徐阶也不例外,他主持的是嘉靖三十二年的癸丑科,至于张居正他们,是因为入选庶吉士之后,徐阶以礼部侍郎的身份,教导庶吉士,才有了师徒的名分。
不得不说徐阁老的命很好,两科都是人才济济,能人辈出,正是靠着这些学生捧着,徐阶才有足够的力量,挑战严嵩。
至于袁炜,他也想效仿徐阶,培植自己的力量,当接到曹大章的请帖之后,他毫不犹豫点头,最近几科,东南士子蹿升的劲头儿非常猛,几乎霸占了八成的名额,袁炜想要摸一摸学生的水平,如果真的不错,他无论如何,都要争一争。
来到了江南会馆,还真别说,袁炜读了几篇曹大章推荐的文章,顿时浑身的毛孔眼都打开了,如此雄文,当真是天下少有,文采见识,都让人耳目一新。
看来今年的状元不是落在南直隶,就是浙江了。
袁炜默默盘算着,他是浙江慈溪人,要是能当上主考,有同乡师生的情分,新科进士们还不唯命是从。
一想到无数人围着自己,叫“师相”,袁炜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正在他做着美梦的时候,偏偏唐毅这个不合时宜的家伙跑了过来,袁炜就是一愣,脸色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语气比朔风还冷。
唐毅把帽子扔在了桌上,微微一笑,“袁阁老,你这就是不讲理了,江南会馆是我做杭州知府的时候,联络苏杭的士绅,一起修建的,光是我一个人,就捐了十万两银子,也算是半个主人——袁阁老,你这么说话,怕是喧宾夺主了!”
袁炜被噎得差点翻白眼昏过去,他和唐毅之间,还真有些说不清楚,当初唐毅推他入阁,袁炜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觉得他懂事,有眼光。
可接下来他倒向裕王一边,差点把景王给整垮了,麒麟一场,又让唐毅给狠狠耍了,一场算计成了空,袁炜是既恨又怕,还十分无奈。
拿唐毅是一点主意也没有,袁炜咬了咬牙,“唐毅,既然你是主人,那老夫只有告辞了!”
起身要走,唐毅一伸手,拦住了去路。
袁炜把眼睛一瞪,“怎么,你还敢阻挡本阁吗?”他似乎唯一比唐毅厉害的就是官位,不由得拿出了大学士的威严。
“哈哈,阁老误会了,咱们好歹都是朝廷命官,您老又是几十年的宦海沉浮,在这官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您说是不?”
袁炜当然没听过这话,却听得心有戚戚,还真别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官场的三味都被一语道破了。
他脸色难得缓和了一些,“唐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阁老聊聊心里话。”
唐毅拉着袁炜坐下,一招手,有侍从捧来了两个盖碗,里面冒着袅袅的热气,看起来十分浓稠,袁炜皱起了眉头。
“阁老,这东西叫咖啡,是从西洋那边弄来的,夷人的玩意,自然没法和咱们的茶相比,胜在异域风情,尝尝也无妨。”
唐毅说着,主动端起了杯子,喝了两口。
袁炜将信将疑,学着唐毅的样子,喝了一口,味道很怪异,第一口喝下去,仿佛是龙胆泻肝汤,又喝了两口,苦涩之中,带着香甜,果然有些滋味。
“不错。”袁炜淡淡说道。
“阁老,回头小弟给你送两个西洋的美女,专门替阁老磨咖啡,另外小弟这里还有一些西洋的玩意,比如怀表啊,座钟啊,沙发啊,对了,他们西洋人的油画不错,咱们的水墨画讲究意境,人家那边讲究写实,把鬼婆子画的和真人似的,要胳膊有胳膊,要大腿有大腿,您老保证喜欢。”唐毅说着,露出了男人都明白的笑容。
袁炜皱着眉,他实在是摸不准唐毅的脉,送礼给自己当然不错,西洋的玩意,袁炜也喜欢,他光是怀表就收藏了三块,每一块都好几百两银子,赶上一年的俸禄了。
只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唐毅到底要干什么,他还琢磨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