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翰海听他点破,此际也不得不付之一笑。不再多说,便自怀中取出几盒丸药,放在他榻前矮几:“这里三盒清见雪参丸补气疗伤最有神效,是二公子要我送来,万请效纳。”
清见雪参丸原是极闻名的伤药,从前在麓桐山时任飞光亦曾偶然得见,只知自江南高价购得,服下一两颗,便有起死回生之神效,此刻竟一得三盒。而看那木制药盒未曾漆过,上面又并无标识,竟不象是用以出售的成药。
任飞光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莫非清见雪参丸也是贵府所制?”
于翰海见他敏锐至此,心中更是惕然,点一点头,却自岔开了话题:“府中地牢还押着一人,但凭任公子处置。要去时派人知会一声,我自会陪同前往。”
任飞光神情一肃,拱手道:“多谢。如此我今晚便去。”
……
当晚于翰海将任飞光送至牢门,便自撤走守卫,自己也随后退出,只留他们二人独处。
陈子烈蜷坐在牢房一角,头低埋入胸。手脚软垂,但不见血迹,也不闻他呻吟,想是慕容澜已命人对他伤口做了处置。
任飞光在铁栏外看他一阵,一时未曾说话。
陈子烈似也察觉有人凝视,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也只如不见,神情漠然地低下头去。
任飞光叹口气,低声道:“陈兄!”
陈子烈闻言轻轻一震。
任飞光坐到地上,与他平视,缓缓说道:“自义军初兴你便已身当重任。十多年来大伙儿同生共死,力御强敌,好不容易创下一片大好基业。兄弟间情义之深,便是骨肉手足也有所不如。我只是不能明白,你如何下得了决心,将我们三万弟兄全都出卖给胡人?”
陈子烈仍不说话,脸面却似微微颤抖。
任飞光停了一停,声音静定地说下去:“当日胡军人马忽然攻山,山上一片混乱。我与大哥二哥被困于一处,放出火箭聚集左翼人马。你的堂口离得最近,却迟迟不见你出现。大哥说想来你也被困,定要杀过去与你会合,这样苦战一阵,杀到你堂口左近,却见火光熊熊,你手下兵士无人约束地乱闯……我们只道你已遇难。大哥长叹一声,淌下泪来,二哥却仰天怒吼,杀一个人便喊这是为你报仇。如此又血战一个时辰,我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然后…便是二哥。”
“二哥的脾气你知道的,从来只知强攻不知躲闪,只不过人家让他挂一道彩的时候,已经给他杀了三个了。那日他走得最早,杀的人却最多。他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已没有完整的地方,却还向着大哥和我哈哈一笑,说:“老子这可杀得够本了,先走一步。”大哥便道:“你手脚倒快。到了那边,老大这位子就让你做罢了。”二哥一边大笑,一边去挡不知哪里砍来的一刀,大约已没了力气,竟然没能挡住,喀嚓一声让人砍去了半截手臂。他嘴里却还在说:“老大,这是你说的,小七可都听见了。”,伸过左手一把拧断了那人的脖子,弯腰捡了断臂上握着的刀,就又冲进敌群,这一次就再没回来…...”
“不久之后,大哥和我也渐渐为人冲散……起初还看得见他,后来就再不看见他的情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