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几乎是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我梦到了一个可怕的章鱼怪,它一直追着我不放。”
郭尚北像闲聊一样问:“你在梦里一直在跑吗?”
原野点了点头:“嗯。”
郭尚北把毛巾在水里荡了荡,拿起来拧干了:“它追到你了吗?”
原野不自觉的抱着自己,两手用力地在胳膊上搓着,低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会,回答道:“追到了。”
原野的这个动作,郭尚北在带护士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过一次了。
他走过来,坐在了椅子上,把原野抱着自己的手拉开,打点滴的那只帮她放平在了扶手上,肿起来的那只握在了自己手里,轻轻按摩了几下,然后把凉凉的毛巾,帮她敷上了。
郭尚北像哄小冬瓜一样地哄着原野:“你这手,可不能再乱动了,万一又肿了,可没有第三只好手再给你换着扎了。”
原野乖巧道:“哦。”
然后就要接过郭尚北手中的毛巾,自己按着。
郭尚北不容置疑地把她的手又放回了扶手上:“刚刚才说你这只手不能乱动,你怎么又动了?你这只手,就好好地平放在这里,不要再动了,好吗?”
“可是……”原野想说,她只是扶着毛巾不让它掉而已,不会乱动。
郭尚北打断了原野,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你那只手扎着针,这只手肿了,毛巾就由我来帮你扶着吧!”
原野看了看自己被郭尚北抓住不放的手,心里一阵无奈,却也没再跟他争执。
郭尚北心中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看来赵鑫说的没错,原野对朋友,真的是很纵容。
郭尚北意识到,朋友这个身份,在原野这里的分量,远远要比一般人随时随地都能交的那种朋友要重得多。
随即,他又进一步意识到,他其实也可以在朋友这个立场上有很大的作为。
现在,他对自己即将要和原野聊的事,更多了几分信心。
“原野,章鱼怪很脏,很恶心,是吗?”
“嗯。”原野低着的头,垂的更低了,郭尚北甚至都只能看得到她的额头了。
郭尚北突然伸出一只手,抬起了原野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原野,我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原野整个身心都像是被他的凝视拽住了一般,愣愣地,完全不知道反抗:“嗯。”
郭尚北音色沉沉地缓缓说道:“原野,朋友的拥抱可以净化章鱼怪的污秽。”
郭尚北说这话的时候,像个讲童话故事的大人,他笃定地告诉单纯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有会魔法的仙女;他又像个天才的催眠师,引诱着原野对他敞开自己心扉,好让把他这句话刻在她的意识深处。
在原野从他的催眠术里醒来之前,郭尚北就自作主张地抱住了她,以一种柔和又充满力量的姿态抱住了她。
原野条件反射地要挣开,却听见他耳语般的气息音:“被朋友拥抱过之后,就会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了。”
随后,原野惊讶地发现郭尚北的这个办法真的很管用,那种遗留在她周身的,章鱼怪的恶心触感,竟然真的神奇地消失了。
原野的小脑袋搁在郭尚北的肩上,好奇地眨了眨眼,然后闭上了眼,认真地感受力一下,果然消失了!
因为有效,原野忽视了心中的不自在,默认了郭尚北的行为。
原野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郭尚北还没有放开,手背上的冷敷毛巾已经掉到了沙发上。
不是原野不愿意多净化一会,只是......
原野不确定地问道:“那,要抱多久?”
而郭尚北,不是他不愿意放开,而是,他有点沉醉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在看到原野被那个人渣抱住时,在激起他愤怒的所有原因中...
虽然他极力压制这个想法,但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更不用说拥抱了,这个人渣竟然敢?!竟然敢?!
当他看到原野不自觉的小动作,意识到她轻易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后,他几乎是很快就在心里谋划出了这个办法。
不管怎么说,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办法有效地帮助了原野,也有效地满足了他自己。
郭尚北沉醉在这个渴望已久的拥抱里,并没有听清楚原野的问题:“嗯?原野,你刚刚在说什么?”
原野只好又问了一遍:“我是问,要抱多久?”
郭尚北这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却还想再赖一会:“那你觉得,章鱼怪的恶心感还在影响你吗?”
原野如实地回答道:“好多了。”
郭尚北还不舍得放开:“那,你不会再搓自己了吧?”
原野不解:“嗯?”
郭尚北解释道:“我看到你把自己的手臂和脖子都搓红了,答应我,不要再这么做了。”
“嗯。”
“原野,你要忘记章鱼怪的纠缠,记住我的这个拥抱。”
说完,郭尚北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原野。
最后这一下,他是完完全全的私心和完完全全的挑逗。
他不知道这个朋友的身份要保持多久,但他又怎么能甘心?
他在沉迷心醉,原野却能在他的拥抱里平静地问他:“要抱多久?”
人就是这样——才短短几个小时而已,他牵也牵了,抱也抱了,从可有可无的网友一跃成为了可亲可近的朋友,还分享了专属于施清悦的纵容权——可他却变得更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