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仿佛做了一道好菜。”子规赞道。
风标点头,道:“这其中就可见南阳菊水的玄妙了。”
祁骜蘸墨的笔又是一顿,心中暗恼,“这些人唱和之间,又把这菊水提及了,莫非我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
“画吧。”丹歌道。
祁骜沉沉点头,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他到这关头却也想开了,本来实力悬殊,他一直就是任凭在场这众人拿捏的,人家要他死还给他找个死的理由,已经是优待了。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祁骜目中明光一闪,一时竟是意气风发,仿佛生死度外。他提笔往纸上一划,只听得“嗤啦”一声,整张纸立时化作焦黑之色,祁骜的一笔之力,这纸根本无法承载。
“纸也是凡纸。”天子道,说着他从兜中一掏,掏出一页朱批符纸来,这纸张因有朱批,算是宝物了。天子将纸递给了祁骜,“小了些,你的画作也随之精炼些吧。”
祁骜真想无奈抱头了,“画作一精炼,表达或有不完全,若画中生出歧义,再由人曲解……”祁骜暗叹不已,“唉!谁能想到这些威力不凡的修行者们,一个个更是精于算计呢!”
虽然祁骜心中有万般不满,但事已至此,他已是没了退路。不过到这关头,却也激发了祁骜心内的凶性。四面虽有如此阻碍,但这些阻碍是拦在他最为得意的画术之前的,而既然画术他最引以为傲,他也不是没可能凭着极致的画术,将这些阻碍一扫而空!
想到此处,祁骜紧了紧手中的笔,他手中的笔似乎也意会到了他心内的磅礴战意,悄然传递着同仇敌忾的气息,这越发让祁骜镇定了。而在众人面前,此时的祁骜倏忽具备了大家风范,仿佛一切尽在执掌、成竹在胸。
众人震惊之时,祁骜已经落笔了,落笔的画纸本为朱批符纸,宽不足三寸,长在五寸有余,这精悍的画纸之上,换做旁人,恐也描绘不出许多玄妙。但此刻的祁骜与他手中的笔彼此呼应、浑如一体,发挥出的画术技艺,可堪点屏成蝇!
良久,画作渐渐显形。这一幅画作上,分作黑白两方,下方为白,白中一道蛇影,扭曲盘旋,苦痛挣扎,这一道蛇影被攥在一更大的猩猩手中,确切来说,当是被攥在一猾褢手中。这猾褢身中骨骼清晰,恍若是做了ct一样。
这猾褢口中垂涎,涎水分作两股,彼此盘旋后,一向下落在蛇腹,一向右上,落在纸边。
画作的上方为黑,黑中一只龙目炯炯其神,便在神目顾盼之中,一道月影浑圆,月上一道偌大镜台。镜台照下的光影,恰照在那猾褢身上,于是猾褢这通身的骨骼清晰,也就有了来由。而在龙目的一侧,绘就了一道细微的笔杆,笔杆侧畔两道人影,似对龙目评头论足。
画作全部的景象就是如此了,不需细细思量,众人也清晰,这祁骜分明将他与修行界瓜葛的事情全部呈现在了纸上——初学习点睛之法,后来遭逢赤蛇猾褢,猾褢之垂涎对应分离的菊水,一分为二,一祸赤蛇,一祸风家。到最后,祁骜终于为青龙点睛,解了这世间一场灾厄。
这画作的背景黑白,也许就对应这祁骜求取修行的态度,白色是祁骜认定的光明之途,从于赤蛇,从于猾褢,但最终没能得来好结果。龙目却处在黑色当中,祁骜本来不寄希望于此,他却正是从这点睛当中,得来了他希冀已久的修行。
而这些经历也可以表明,祁骜算是身负天命,他今夜为青龙点睛,又步入修行,恰应承天命。
这天命的观点也提点了众人,让众人想起了杳伯之前对风桓说的那一句话来——“他今夜若能接着了那片鳞屑,那么我风家就要忖度着将他往昔的错事放下,重新纳他为友。”杳伯这句话为了什么,正是因为鳞屑所归,也谓天命。
“天命既在,他又怎会是全然的恶人呢。”丹歌叹道,“而他这画作上下的黑白也在表明着他对于善恶的态度,善恶从来不清晰,他处在善恶的当间儿,但他在大事上却坚定地站在了正义的一侧。这一点和我们一致,这确是我们的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