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息运转前所未有的顺畅,一口真气鼓荡不休,回身抓起兵器架上的银枪,双手合什,一碾一挫,灵武侯府家传枪法便挥洒开来,此时的柏言秋枪法如挥毫泼墨,先前诸多凝滞之处都流畅自然,难能可贵的是枪影重重却再无呼呼风声,丝毫不见半点火气,但是寒光挥洒间杀意弥漫整个校场,枪头吞吐在漫天大雪中,带动舞枪者如游龙惊鸿一般。
刚刚柏言秋一枪刺出三重劲,连绵叠加暴击在一点,漫天雪花便被轰散开来。
“好!”崔含章站在门口看到精彩处,拍掌叫好。
柏言秋收枪而立,气势内敛,看到崔含章矗立在门前啪啪拍掌,便挺枪指着他;“下场走几招?”
“你小子功力大增,这是要拿我练手啊。”崔含章摆摆手不上当。
柏言秋哈哈一笑信心大增,抖了一个枪花,“让你见识下我灵武侯府家传精妙枪法,只比招式,不拼内力。”
崔含章见他如此说道,便顺手抽出身边亲兵护卫的钢刀,纵身飞入场中,一刀劈砍下来,刀光融入漫天风雪扑面而来。
柏言秋面色一喜,后撤蹬腿,拖枪便走,中途握枪之手从左换到右,猛然转身回头刺出,“好一招回马枪!”
便是在场观战之人也忍不住为柏言秋叫好鼓劲,这一招回马枪用的行云流水,毫厘不差,稳稳地刺向崔含章落下身形的咽喉部位。
半空中临阵变招是大忌,但崔含章在北伐战场生死磨炼,对于战机把握精准应变能力敏锐,刀身微斜,劈砍变为斜抹
,同时抬起右脚便踢在枪头红缨位置,荡开枪身,人已经顺着横刀突进柏言秋一丈范围内。
“来得好!”柏言秋大喝一声,松手变掌,一掌托在枪杆上,整个银枪划出半圆弧形,以枪做棍抡起砸下,崔含章真没想到枪法还能如此用,被逼无奈下就地往旁边一滚,希望躲开这一击。
柏言秋手脚并用,银枪尚未落地,便被右脚面挑起,重新弹回到手中后便是一记横扫千军,带起地上一大片积雪,崔含章还未起身半蹲状态下便以横刀格挡,被震得滑退出去一丈远。
虽然人被逼退,但还是忍不住赞一声:“好雪!好枪法!”
“再来!”只见他揉身再次扑上,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不能给柏言秋自在施展枪法的空间。
初雪大如盖,万籁寂无声,两人在校场内一番龙争虎斗,打的酣畅淋漓,令围观士卒如痴如醉。单论招式之精妙,身法之绝伦,还是灵蛇枪法更胜一筹,尤其是柏言秋一身华丽蟒袍随风鼓动,风雪之中如龙蛇起舞,卖相奇佳。毕竟崔含章的刀法学自军中,只以杀敌见长,摒弃一切无效招式,追求个快准狠,观赏性自然不足。
“这套灵蛇枪法乃我祖父偶然间所得,据说创立者是于深山老林中得见巨蟒猎食而悟出的,最是讲究一个灵巧机变,遇强则强,最宜混战。”柏言秋深情地抚摸着枪身悠悠说道。
“巨蟒绞缠力和横扫力最为霸道,这套枪法更注重用枪者的内力修为,蛇头灵巧机变迷惑诱敌,实则用蛇身和尾部以力破敌,若是你内力不足,无法灌注于枪身连通一体,任你千变万化也难一击致命,更是可惜了这套枪法的杀招,灵蛇吐信。”大长老的嗓音在厢房内传出,他以映照之法已经洞悉了这套枪法之奥妙。
柏言秋心中惊骇于大长老仅凭听觉就能分析如此透彻,而且更是点出了三大杀招之一的灵蛇吐信,简直有鬼神莫测之机。
这招灵蛇吐信练至巅峰,能瞬间刺出九个枪头,九个枪头均有枪气吐出,如九头蛇吐信一般,枪枪都置人于死地。
其实上两代灵武侯便是受限于资质,内力修为平平,枪法始终无法突破第三层境界,故而灵蛇枪法在太康城内名声不显,沉寂太久以至于逐渐被人们忘记了。
柏言秋心思活络,赶紧回身朝着厢房行礼,“言秋受教了,日后自当勤加苦练,不辜负前辈一番栽培。”
先是与楼岳山合力打通了柏言秋的督脉,更是顺道梳理了他的内息运转,自然已经熟悉了这位灵武侯家传枪法的内劲法门,此时以映照之法溯源,印证下来便直指根本,大宗师之可怕就在于任何功法均能信手拈来融会贯通于一体。
大长老似乎意犹未尽,再次开口道:“崔统领内伤未愈,你又控制不住奔腾的内息,刚刚比试他是吃亏了不少,灵蛇枪法仍然未能发挥到淋漓尽致,一个月以后让赤狄陪侯爷喂枪。”
柏言秋听到这话后,看向崔含章的脸色略有歉意,毕竟是趁人之危了,他的枪法远未达到自在圆融之境地,确实控制不住力道。
大长老虽然点评柏言秋的灵蛇枪法,但对于崔含章也是颇有启发,烧窑十把式中亦有蛇形,拳经曰:“沿路缠绕,静运不慌。一动全动,节节炼功。”
脱枪为拳,手臂似蛇身,变“甩”为“缠”,但凡缠上就如同老树盘根,巨蟒猎食;双手似掌又似爪,一咬一撕,便让这绕指柔瞬间变成了蛇吐信。
万法皆是殊途同归,想通拳理不禁面露微笑,惹得柏言秋笑话他:“立在雪中傻笑个啥呢?”
崔含章把刀扔给身后的护卫,大步走上前用胳膊一把夹住柏言秋的脖子,拖着他往屋里走:“给你带了羊肉大葱的饺子,吃完后陪我去殿前大将军林四泉府上拜访。”
“哎吆,疼!疼!疼!”
“本侯不要面子的啊,快松手!”这两人一路嬉闹着回到正堂大厅内,红泥火炉烧的正旺,绿蚁酒已经烫在锡壶中。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这雪下的真应景,只是苦了半道行军的北伐大军啊。”柏言秋一口饺子一口酒,饿死鬼投胎一样。
崔含章斟了一杯绿蚁酒慢慢啜饮起来,他脑中计算着脚程,水师的两艘战船此时顺风顺水,应该还有一天半的路程便该回来了。
“北伐大军的事情咱们无需考虑,林四泉与昆百川你怎么看?”崔含章笑着问道。
“一个是护城羽林军殿前大将军,一个是大内金羽卫的统领,太康城内外风吹草动都归这两位地头蛇管。”
柏言秋猛然把筷子拍在桌面上,愤愤说道:“昆百川老狐狸一只,最是会明哲保身。”
“至于林四泉嘛,听说是当年太康城内纨绔子弟中的这个!”说着话他竖起大拇指。
“后来被其父扔到西南边军中锤炼,从一个大头兵愣是一路爬到了先锋大将,更狠的是,这位爷还真的在西南当地娶妻生子了,把太康城内的老爹气的跳脚,看到登门认亲的孙子又不能不认,当年这父子俩可是一对冤家。”
虎父无犬子,都是难缠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