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时,玉儿与长孙晟聊了几句。
“隔墙有耳,”长孙晟目光盯视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公主放心,已经有眉目了。”这时已经走出了太极殿高达数丈的大门:“杨勇已经大醉,公主今日可以安心睡觉了。我回去了,公主再见。”依旧目视前方。
“使君保重,却要记得给家中老母带信!”迅速地瞅了长孙晟一眼,见他脚步从容,背影也是万般俊逸,与李郎有几分相似,不由得有些入迷……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旁一个人道:“姊姊还好?莫不是真的醉了?哥哥得姊姊救了,妹妹好生感激哩!”却是尉迟炽繁。
玉儿心中欢喜,忍不住牵住尉迟炽繁的小手:“妹妹酒醒了,方才我还见到几个宫娥要将你扶上歩辇哩!我本要帮忙,无奈被天皇喊去陪聊了几句,再一抬头,却不见了妹妹。”自然隐过与长孙晟交谈的细节。
“今夜妹妹去姊姊宫中同睡如何?”尉迟炽繁一张小脸如玉盘般冰凉,唯眸子闪烁着跃动的光芒:“陛下喝醉了丽华姊姊从不让他离开半步,她要自己悉心照料,所以,今晚陛下铁定不会来烦我了……”捂着樱桃小嘴“吃吃”地低笑……“我便来相烦姊姊……”
玉儿将尉迟炽繁拉到身边,端详着尉迟炽繁的脸道:“妹妹手上冰冷,脸上也这般冰冷,身上是否同样冰冷?我火气大,抱着妹妹睡觉正好可以焐热妹妹……”
尉迟炽繁脸上起了半丝若有若无的红晕:“姊姊握住我手的时候,我便打定了主意要赖到姊姊的床上……姊姊不要嫌弃……我会将自己藏在姊姊的怀中。”
玉儿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感动,将尉迟炽繁揽在怀中道:“亲亲妹妹,以后你便是姊姊的人了,姊姊自然会罩着亲亲妹妹。姊姊还有一个亲亲妹妹,到长安引你们相见。”
尉迟炽繁将脸贴在玉儿胸口,轻轻磨蹭着,过了许久方抬起头:“走,妹妹随姊姊回寝宫去迄。”
当晚玉儿与尉迟炽繁一同宿在波斯寝宫,藏在被中絮叨到半夜方才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篙,玉儿瞧了瞧怀中的尉迟炽繁,婴儿般蜷缩着,脸上娇艳似火,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美得不可言说,心中生出万分怜惜,忍不住在她头上亲了一口,唇间便沾了炽繁发上的冷梅花香。
尉迟炽繁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玉儿,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将手放到玉儿腰间,忍不住轻喊了一声:“姊姊身上怎的恁般冰凉。”小手在玉儿腰间摩挲。
玉儿拉过炽繁的手,滚烫如烙铁一般,相比之下,自己腰间、背上委实一片寒凉。“你没有病吗?”将手放到炽繁额头,也一样滚烫得令人不敢沾手。
尉迟炽繁浅浅地一笑:“我从小便是如此,须找一个火气大的人同睡,白日里寒凉的身子方能变得正常。天皇火气大,姊姊火气更大,但姊姊的火气消得快,此刻全身已经与我白日一般寒凉。”
玉儿听尉迟炽繁将她与一个男人相比,脸上便起了一朵红云,扭捏道:“妹妹将我当做了甚么人?难不成妹妹想嫁给我……我是天生的火体,倒能伴在妹妹榻上……”掩住脸,觉得自己很是无耻,竟然说出此等荒诞不经之言,哪里还是个大家闺秀……
尉迟炽繁竟然轻轻点着玉儿的鼻子道:“姊姊长大了,该嫁人了,如果妹妹没有嫁人,便与姊姊相处一辈子,岂不快乐?原来妹妹是天生的火体,太医说过,我这寒症如果遇上一个天生火体的,时间久了,便能不治自愈,也能产下孩子……天皇他虽然身子强壮,却不是天生的火体……却还有一宗,姊姊得吃些补药调理,否则妹妹吸收的火气过多,便会伤及姊姊的身体……热,好热啊!”抹着额上细细的汗珠:“只与温公子在一起时如此热过,姊姊是第二个让我出汗的人……”目光迷离,风情万种。
玉儿细瞧,尉迟炽繁眼间竟然滚出细细如额上汗珠的泪珠,密密麻麻,排满了眼眶,黑亮的眸子在泪珠的滋养下竟然变成了碧绿颜色……多么精致的可人儿,难怪天皇要横刀夺爱,却不知晓反害了她,从此她便无法生儿育女,只能孤老终生……
“妹妹如果需要,姊姊日日进宫陪你便是,只要我那醋坛子哥哥不放在心上……”玉儿突然间有一种预感,宇文赟定不会放过她,非强夺了她当新的天后,日日便是3个人卧在榻上……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呆了,他们可是不出三服的堂兄堂妹,只有荒唐的北齐皇帝才会干出如此无德之事……
“姊姊,姊姊,你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放心,妹妹不会日日相烦的,更不会将姊姊请入宫中,天皇他……他喝了酒之后可疯狂啦……丽华姊姊有时也管他不住……如果我想念姊姊,便去姊姊的荷风院……”尉迟炽繁一边说一边流泪,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但有一种低徊的忧郁,如雾霭一般拂着身子,觉得胸中虚空了,甚么都没有,甚么都不是……
玉儿便陪着尉迟炽繁一道忧伤。
起床时,4个宫娥服侍玉儿,4个宫娥服侍尉迟炽繁。
待穿好衣裳,玉儿再去牵尉迟炽繁的小手,一股寒凉沁入心脾……
外面有人扣门,进来的是丽华姊姊宫中的宫娥,她弯了弯腰,启禀:“天元皇帝与天元大皇后已经到了明堂的工地,想向玉儿公主讨些主意,特命奴婢前来召唤公主。”说罢,立在一边。
“却没有召唤炽繁妹妹吗?如果不急,我想与炽繁妹妹一起用过早膳。”玉儿觉得自己经离不开尉迟炽繁,就像当时离不开李温将军。
“姊姊不要等妹妹了,天皇定是有政事相烦姊姊。这一碗温补的燕窝人参露姊姊先饮了吧。”说着,伸出纤俏的5指从案几上取了一只白玉碗送到玉儿唇边。
玉儿连尉迟炽繁的手指一道接了过去,一仰脖子,一碗燕参露下了肚子,喝完才责怪自己如此鲁莽,与炽繁妹妹的风格迥然不同,岂不亵渎了与妹妹的感情?
即使是小别,玉儿与尉迟炽繁紧紧拥抱了好一阵子方分开。
一台歩辇停在寝宫门口,抬歩辇的是昨日的两名太监,见千金公主出来,赶紧跪在地上。
玉儿踏上歩辇,太监走将起来,颤颤悠悠的,倒是一件有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