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清脆的声音有些许迟疑:
“不管是不是,我们也只能再寻一寻。他老人家现下了只有可能在三处。
第一处是往华业寺里去祈神,以求日后再莫发洪水,免得又把堤坝冲垮,死了人不说,国库的银子又要花上一笔。
第二处是在知府衙门。来都来了,顺便查查账,叮嘱知府啊、提刑官啊等人好好为官呗。
这第三处却是这里。如若皇帝老儿想微服私访,藏在何处最保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那些人以为刚刚从在此处看完献艺的皇帝一定远离此处,便会往他处寻去,实际上皇帝一直藏在始发点,一步未移开,这不是最能隐藏行踪吗?待旁人以为时间晚了,皇帝定要回来了,那时皇帝才真正出发,此乃出其不意也!”
青竹听罢,觉得芸娘说的极有道理,然而堤岸宽阔,一眼就望到了头,根本不见身着龙袍之人。
芸娘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皇上也有可能没穿龙袍啊,你注意听人说话。皇帝微服私访,最喜化名为王什么,譬如王大爷、王二爷、王三爷之类,也可能是王公子之流……”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有人轻咳一声。
芸娘转头一瞧,忙忙奔向出声之人,毫不客气的叫道:“殷人离,你忙完了?你可知皇上去了何处?”
殷人离捏紧了拳头,只想一拳将这口无遮掩的丫头打晕,免的她什么时候掉了脑袋都不知晓。
她方才表演的那什么观世音圣象,是什么劳什子玩意?若不是皇上看多了规规矩矩的献艺,才对那如猴崽子乱窜的花样观世音圣象颇感有趣,否则早被安个丑化神迹的罪名拖出去乱棒打死!
他脸色铁青着不做回答,却见几人簇拥着的“王公子”向芸娘招招手:“小姑娘,你倒是说说,你们为何要寻皇上啊?”
芸娘往几人处瞧去,当先便瞧着那圆脸长须的知府大人,惊咦一声:“怎地是你?你又同殷人离在一处了?你们今儿打算扮作谁演什么戏?”
知府将将才从因皇帝苛责而险些告老还乡的恐惧中脱身,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竟又被芸娘认出,提起了昔日之事,忙忙清一清嗓,将“王公子”的话重复了一番:“你为何要寻圣上?”
芸娘一提眉:“稀奇。皇上好不容易来趟江宁,我们若是不看看他长的是何模样,日后几十年拿什么夸口?”献艺时明明要在观景台前走上一遭,却被那骡子背上的该死的棋子遮了眼,莫说几十年之后,便是等下回了永芳楼,要给石伢夸口自己的见闻,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她话毕,要拉青竹继续往前,却见青竹罕见的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垂首而立。
她瞧着奇怪,摸一摸青竹脸颊,奇道:“没发烧啊,你脸红什么?”
青竹低头抬眼往“王公子”面上再瞟去,方拉了芸娘的手躲去了一旁树背后,跺着脚埋怨她:“我多看看俊俏男子,阿姐你说什么说!”
芸娘探头往堤岸边方才同她说话的年轻公子面上再望过去,只见他一身玄衣,却面白如玉,虽不如何强健,却自有一副清贵之色。只年纪轻轻,眉头不由的蹙起,仿似随时随地都有事在心,显得过于稳重。
俊俏虽俊俏,可却不对芸娘的胃口。她啧啧道:“你竟然好这一口……肤浅!”
话毕瞧见身畔这棵树,立刻抱着树身子,艰难的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