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流动,没有哪个节日,在这般的夜色下,少女同少妇们打破了固有的束缚,能光明正大的享受自由的晚风。
戏园里《春十三娘》的悲壮,勾栏姐儿的哀怨小曲,城门前一钱银子一碗的枣糕,李卤味的片皮鸭……形形色色的景致带着旖旎的、不真实的感受在心底里流淌。
少女们手牵手在前方欢笑,无奈的书生跟在身后,怀中抱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
星光更加璀璨,在皓月升的最高时,城门处传来浩然钟声。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宵禁之时。
苏陌白去近处拦了马车,自己先上去,方拉着芸娘上了车。
晚风带走了白日的暑起,夜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芸娘客气道:“等送我们到了府门前,小白哥哥就径自回去,不怕呢。”
苏陌白叹了口气,道:“眼瞅着回去就要挨骂,还嘴硬。”
昏暗马车中,他看不真切对方的神情,然那话语中的关心半点都不少。
左莹往那深沉剪影中看了去,轻轻道:“苏公子……”
她一时不知为何开口,不知要说些什么,半晌方接着道:“那兔子,通体雪白,耳边却长了一簇黑毛……”
苏陌白顿了顿,方明白她说的是他送给芸娘的兔子,语气便从原本的随意转成了些许矜持,道:“听闻兔子一年中要换好几次毛……”
真是一场无聊的对话。
芸娘打了个哈欠,插嘴道:“阿婆说,要宰了那兔子吃肉。”
“不可!”左莹着急道。
温暖又重回到苏陌白的声音里,他问道:“阿婆为何要宰了兔子?”
芸娘一滞。
李阿婆说的可是要在定亲当日吃了那兔子,为她和苏陌白当见证呢。
黑暗中,她脸上一热,再不接话,却听左莹急急道:“可是李祖母觉着小白太胖?我日后少喂一些草料,它过几日一定会瘦下去……”
“小白?”芸娘扑哧一笑,向苏陌白的方向看过去:“你何时成了一只兔子?”
苏陌白只静静一笑,道:“你说是兔子,便是兔子吧。”
马车停在了左府门前,大门口传来下人们的噪杂声,有人扬声问道:“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左莹从未在外跑过这般久,此时身子早已疲累,没有一丝丝力气。
芸娘代她扬声回道:“莫喊了,便是我们。”
她欲向车厢外跳下,苏陌白忙拽着她附在她耳边道:“等会莫说话,一切有我。”
昏暗中,少年的气息就在她面前,带着稳妥和笃定。
芸娘伸手往他脸颊上捏去,微微一笑,向车厢外跳下去,指使着下人:“去担一顶软轿过来,阿姐玩累了呢。”
和软轿一起来的除了抬轿的婆子,还有此前跟出去的左夫人院里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哭嚎着抱住左莹,转头恨恨看着芸娘,咬牙切齿道:“二小姐就等着夫人责问罢。”
苏陌白立时喝道:“哪里来的恶仆,竟敢出言呵斥主子!”
那妈妈自知不占理,只恨恨白了芸娘一眼,陪在左莹软轿边往府里行去。
左莹微微侧了头,瞧着那如玉青年渐渐离的远了,方轻叹一声,闭眼倚在了软轿上。
苏陌白轻轻牵着芸娘,悄声道:“走,有我。”一前一后跟着进了府。
有苏陌白的回护,芸娘并未受体罚。然少不了被左屹和左老太太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