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庄子的前厅里,旧主子放下了老脸,一脸的祈求。
新主子面上的浅笑自露面便未消失过。
然而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在商言商,左大人请回。”她道。
左屹觉着同芸娘商量不下去,便试探道:“不如,将你阿娘唤出来,一家人一起商量商量?”
芸娘这回却被他逗的扑哧一笑:“我阿娘是出家之人,施主却想着同她商谈金银之事?”
她见左屹又要老泪纵横,终于决定指点于他:“公中的几间铺子和庄子,我倒可以低价放手。”
左屹忙忙相问:“多低?”
芸娘伸出一个巴掌:“五成银子。”
左屹面露欣慰:“你阿娘将你教的极好,你果然是个重情的。”
他这恭维的话说的过早了些。
紧接着,她便道:“我吃亏,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左屹立时挺直了身子。
她却再不说话,直到饮过了三杯茶,见眼前人面上神情越加焦躁,方道:“写下放妾书,自此我阿娘婚嫁自由,再与你无干。”
“不成!”左屹直直拒绝。
芸娘便打了个哈欠,柔声道:“不着急,你再想一想。想好了,唤下人来寻我。”话毕,施施然回了房中,睡起了大觉。
晌午时分,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初始还只是下下停停,等到后面,铺天盖地的雪片洋洋洒洒,只怕要过几日才会停歇。
芸娘睡的很不安稳。
过了近两个月,在这个午觉里,她第一回梦见了殷人离。
梦里是一片林子。
他背着她,被一圈狼群紧紧围着。
梦里她没有昏迷,虽被他背在身后,却将周遭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地上血肉模糊,有狼的血,有他的血。
她拼命喊着让他放她下来,他置若罔闻,只拼命的挥动着手中匕首。
她紧紧贴着他的背,她能感受到,随着野狼一只只倒下,他的身子越来越冰凉。
直到最后一只狼被杀死,他扑通一声睡倒在血泊里,再未醒来。
他腹间被狼掏开的伤口,不停歇的涌出来鲜血。
她拼命的压在他伤处,企图将血拦住。然而很快,就连她都被他的血染的湿透。
她的心里满是恐慌,拼了命的呼喊他,却没有将他唤醒……
她未等来下人唤她,便先从梦里哭醒。
她一瞬间就意识到那是梦。
然而她的心尖却痛的长久的喘不过气。
在这样一个飘雪的午后,她终于开始想他。
她想着,她果然是个庸俗的女人。
他不过暗中帮了她一万两银子的忙,她就忙不迭的梦到了他。
自然,她并不知道,他帮她的地方,远不止这一万两的银子。
她对他的这点追忆只持续了几日。再过几日,等她在庄子里歇息完,再遇上他时,她便又恨的牙痒痒,真想将他一刀两窟窿。
晌午饭之前,下人终于受了左屹的差遣,将她从房中唤去了前厅。
左屹做着最后的挣扎:“我想见她。如若她真的不愿跟阿爹,阿爹便……”
芸娘从善如流,立时唤人请来了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