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推动到了这一步,已是两人努力的极限。
芸娘和青竹谢了恩,随着张太医出了宫殿,先去往太医署,将芸娘眼窝上的伤处检查过,太后身边的内侍方亲自送两人出了宫。
凌晨的宫门前空旷而死寂。
戊守的侍卫如泥人一般僵在了冰冷的空气中,只有气死风灯在晨风中左摇右摆,将昏暗的烛光投射下来。
宫门前停着一辆双骑马车,内侍恭敬的站在马车边上,随时准备将两人扶进车厢。
芸娘将将抬步,青竹便拽了她一把。
黑暗中,一个影子大步而来。
这样的身影,芸娘慌乱的跑在风雪中时,没有认出来。
然而这般安静的站着,即便只是黑影,她也能一眼便认出他来。
几息间殷人离已到了她面前,一把便牵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肿的不成样子的半边脸,急切问道:“眼睛可治了?”
他的手冰冷的仿佛浸在冰水里的铁器,便是他说话的呼吸,都是扑面而来的寒意。
她的心刹那间沉了下去,却寻不到底,一直在虚空中往下坠。
她的声音瞬时便有些哽咽:“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便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喃喃道:“真傻,为何要搅和进去……”
青竹狠狠将芸娘扯出护在怀中,恶狠狠道:“滚开些,莫纠缠我阿姐!”
一旁内侍瞧见,忙忙上前劝阻:“殷大人,两位姑娘,都是太后娘娘的尊贵客人……”
殷人离便转头看向芸娘,道:“快回去歇息,我明日去看你。”
她这才强忍了眼泪,哑声道:“我阿妹说的对,你走开……”转身便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引得静寂街巷回声一片。
青竹往车窗里探出脑袋,瞧见一人一马依然在车后不远不近的缀着,便冷哼一声,缩回脑袋,紧紧将车窗掩住,方安抚着芸娘:
“阿姐千万莫流眼泪,太医说你这只眼睛可不能见水。”
芸娘长舒一口气,几无可闻道:“哭有什么用……”
她伤心的是他和旁人定亲吗?她不知道。
或许,她伤心的是他曾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转头却和旁的女子缔结了人生契约。
看,他又骗了她。他说的那些打动人心的话原来都是花言巧语。
青竹见她神情恍惚,便主动道:“阿姐去寻了太医后,我才发现,皇后的宫殿里,不但有‘雪里红’,还有‘半母子’。阿姐可知‘半母子’为何称为‘半母子’?”
芸娘缓缓摇头。
青竹便解释道:
“青楼里的姐儿私下有孕,又暂时不想被老鸨子发现,便常常在房中偷偷种着‘血里红’,让胎儿长慢些。寻常妇人是十月怀胎,这血里红能让人十一月怀胎。
而假如老鸨子发现姐儿有孕,想灌药打胎,那姐儿又不愿时,老鸨子便常常在青楼里摆下‘半母子’。这花药性极大,不出半月,便能让孕妇落胎。母子间的缘分就只有一半,故而被称‘半母子’。”
她摇摇头,啧啧叹道:“我们昨儿进宫时,便瞧见宫人们正在换花,没成想今日皇后就急切产子,可巧今儿皇上出宫……”
一边用血里红让皇后推迟入盆,一边又用半母子让她在宫中人手极少时生产……真是好计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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