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落下，这次的威力远超天逆雷劫。
鬼无情与离殷缠斗许久，耗损了太多鬼气，凭他的身手，还是可以躲过这道天雷，然而纪流苏用问心剑冻住了他的双脚，那些冰霜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他难以动弹！
鬼无情眸色赤红，既然要死，那便一起下地狱！
他的鬼气紧紧缠绕住离殷，他不能走，离殷更不准离开！
纪流苏知道离殷此刻也是力竭，天道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她用力抱住离殷，就像三千年那样。
被拥住的男子挣扎许久，始终无果。
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眼前少年略显稚嫩的脸颊。
她的容貌始终没有变过。
“真的不走？”男人低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在少年耳边恶狠狠的问道，“你现在还有机会。”
纪流苏也看着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泛出一如既往的光泽，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
“走什么？你哪次让我走，我真的走了？”
思过崖，森罗秘境，落亦楚，西海沧音，饕餮之战……
她嘴上说着要走，却从没有真正走过。
他嘴上要她走，却在她每次返回来时，克制不住的喜悦着。
纪流苏道：“离殷，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但我好像习惯你在身边了，我一个人从灵隐山跑掉之后，好孤单啊。”
“明明以前没有这种感觉的，上辈子到处云游，我都是一个人，可这辈子你不在身边时，我觉得心里面空空荡荡的了。”
“这是喜欢还是习惯啊？”
少年似乎问的很认真。
那双眼眸中的疑惑看的离殷一阵发愣。
他喉结动了动，眼眸呆滞，俊美的男子这一刻简直像个无助的孩子。
最后，他用力搂住纪流苏，力气大到要把人揉进骨髓中。
“是喜欢……”他的声音颤抖不止，“就是喜欢。”
不管这到底是什么，总之，他认定了，纪流苏喜欢他。
他也不会再放手，永远不会。
下一秒，天雷降下，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瞬间，整个九重天剧烈震动起来！
那些魔气鬼气在这威力巨大的天雷中被洗刷干净，青蓝色灵力构筑的屏障根本抵不过天雷一击！
噼里啪啦，那道屏障碎裂成片，紫色天雷重重击打在三人身上！
明明剧痛，然而离殷却仿佛毫无知觉，他伸手，颤抖的将纪流苏保护在自己怀中，用最后的力气替她抵挡天雷。
少年抬起头，不服输的掰过离殷，要承受，便一起承受。
察觉到身后鬼无情想要逃走，纪流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问心！”
问心剑分化出万剑阵，围立在天雷范围内，拦住了鬼无情的脚步！
黑衣男子情绪极其偏激，盯着一处彩云间，那里是莫青云昏睡的地方，若是不赶紧过去，天雷一定会误伤到她！
鬼无情没有理会那些长剑，他迈开步子，朝那处彩云奔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有天雷被离殷支起的屏障弹开，而被弹出的方向，恰好是莫青云那里！
鬼无情双目狰狞，他疯了一般的冲过去，任由天雷击打在身上，围住他的长剑剑指胸口，在鬼无情冲过去的那一刻，万剑迸发，穿心而过！
鬼无情死不了，但是贴上灵符的剑可以伤害到他。
每有一把剑从他胸口穿过，那伤口便会发出被灼伤的焰火！
男人却连眼都不眨一下，直到将彩云间的女子拥入怀中，替她挡下那些飞散的天雷，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云……”
昏迷中的女子终于动了动眉头，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她在无尽深海炼狱中受了重伤，魂魄被摧毁了些许，按理说，她不可能醒过来。
莫青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熟悉的脸庞。
“臭小鬼，怎么把自己搞着这么狼狈……”莫青云喃喃道。
天雷还在不断落下，天道这次似乎打定主意要将鬼无情毁灭。
纪流苏趁机拉住离殷，唤回问心剑，然后两人御剑逃出天雷范围圈！
“跟我走！”
她在离开的一瞬间，回眸深深望了一眼莫青云。
那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在看完莫青云记忆的之后，她也学会了分魂之法，便将那一魂一魄从自己体内强行分离了出去，归还给莫青云。
莫青云的魂魄被天道摧毁了些许，那一魂一魄刚好为她补全了一些。
纪流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没有莫青云就没有她，可即便如此，纪流苏对也她丝毫没有感激之情。
莫青云创造她的目的不纯粹，在莫青云看来，她只是一个帮助鬼无情飞升的工具。
所以在归还了一魂一魄后，莫青云与她便再无关系。
这次天雷劫中，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纪流苏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冷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她的心冷到了极致。
但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和所爱之人残忍。
岳林修当初，若是直接杀死萧寻衍，不要听信他的求饶，那么之后一切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心软不是对着敌人的。
*
青衫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我说小鬼，你变丑了。”
鬼无情的凝聚的身体差点儿被天雷又劈散了。
他用尽最后的鬼气，强行维持着人形。
“很丑吗？”
鬼无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青衫女子道：“样子很丑，但是在我心里很好看。”
“那个倔强的小鬼头，现在，也终于长成大人了……”
鬼无情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俯身吻住她的唇。
没有交缠，只是轻微的触碰，像是虔诚的信徒对待自己最为敬重的神明一般。
莫青云失去了守门人的资格，但是天道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将鬼无情的身躯劈碎。
鬼气四散，化作云雾托起莫青云的身体，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莫青云的衣衫被血浸染，她不在乎身上的粘腻，强撑起身体，用灵力将四散的鬼气聚集在一起。
鬼无情不会死，只要有鬼气存在，他就能永远复活。
莫青云抬起头，看着九重天一片的虚无，眼眸中无喜无悲。
“现在，你满意了吗？”她轻声道。
平淡的质问着身边突然出现的男子。
男子一袭雪白长衫，白雾幻化作他的头发，轻轻飘荡。
天道会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