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千凝神色怔怔的望着楼下发呆,黎阡陌也不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街上除了往来的行人再无其他,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墨眉微蹙,他轻声唤道,“凝儿,怎么了?”
“方才……”楚千凝回过神来,迟疑的望着他,“似是感觉有人在暗处看我。”
闻言,黎阡陌眸色微凛,无声的朝鹰袂示意一下,后者会意,带着冷画离开了包间。
这师兄妹二人的轻功均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倘或方才真的有人在暗处盯着凝儿的话,那他们此刻去追查必然还会有所发现。
可事实上,待到鹰袂和冷画回来的时候,他们却一无所获。
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楚千凝果然感觉错了,方才根本就无人在看她;要么,就是那人有诡异莫测的身法,让人寻不到踪迹。
“属下无能,还请主子责罚。”鹰袂皱眉。
“下去吧。”
“许是我太敏感了……”楚千凝神色怔怔的低叹道。
话虽如此说,但当时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却很是明显,不似错觉。
黎阡陌握住她的双手,感觉到她的指尖都冰凉一片。
“凝儿?”她在害怕吗?
“……没事儿。”
缓缓的摇了摇头,她回以微笑。
只是方才的怪异感觉仍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种感觉……
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难以逃脱,对方“嘶嘶”地朝她吐着蛇信,一点点的朝她靠近,迷雾渐渐将她包围住。
忽然,鼻息间溢满了淡淡的檀香气,她的视线才渐渐恢复了焦距。
对视上黎阡陌温柔关切的眼神,她眨了眨眼,红唇微勾,无言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能是近来有些心虚不宁,一边惦记着凝素,一边想着爹娘,是以才会如此多思。
听闻她的话,黎阡陌不知信没信,只动作轻柔的抚着她的发,幽暗的目光遥遥落在楼下的胡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想让黎阡陌为自己担忧,楚千凝便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仅仅让人散布一些谣言,便可摧毁西秦和东夷的结盟了吗?”
“燕靖玄没那么好对付。”
即便景佑帝会被那些传言一时迷惑,却不代表燕靖玄也会如此蠢笨。
他定会有所反击,以此取得景佑帝的信任和支持。
安心的窝在黎阡陌怀里,楚千凝沉默的听着他分析当前的局势,心里不禁生出一个疑问,“你说燕靖玄兵发北周,是为了什么?”
心知她不仅仅是问个问题那么简单,黎阡陌便淡声问道,“凝儿心中是何想法?”
“你说他针对北周,可有齐寒烟的关系?”
“齐寒烟……”
“毕竟当日是我们帮助齐寒烟逃走的,燕靖玄必能料到这一点,是以我想着,他因此记恨咱们也在情理之中。”
玉竹般的指轻叩她的掌心,黎阡陌一时没有说话陷入了深思。
这个原因,他倒不是没有想过。
可就算想到也无甚用处,毕竟,他们不可能抓了齐寒烟给燕靖玄送去。
思及此,黎阡陌便垂首看向楚千凝,忽然笑曰,“还请娘子指点一二。”
她既是说起此事,便必然是想到了什么。
自家媳妇的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果然……
听他有此一问,楚千凝便扬唇笑回,“指点谈不上,只是我心里想着,若燕靖玄能为一时之怒兵发北周,那他可会为了终生孤苦放弃称霸帝位吗?”
“放弃?”
说实在的,黎阡陌并不觉得燕靖玄会“放弃”。
那样一个野心勃勃而又心机深沉的人,本就与苍凌不同。
“我曾听齐寒烟无意间说起,她早晚是要离开此地的,只是至今还未寻到她的‘引路人’,是以找不到回家的路。”顿了顿,楚千凝才又接着说,“若燕靖玄果然对她有情,那齐寒烟走后他就只会有两种表现……”
闻言,黎阡陌便接话道,“一种是伤心欲绝,将哀伤化为愤怒,凶狠的大肆屠戮;另外一种便是哀莫大于心死,就此失去所有兴趣。”
皇权、天下,都随着齐寒烟的消失变的索然无味。
倘或是后一种可能,那事情就会变的简单多了。
“或许……咱们可以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想……”想到了什么,楚千凝眸光发亮的望着黎阡陌说道。
谁知,后者方才听闻便果断拒绝,“不行。”
“为何?”她挑眉。
“你想以身犯险?”黎阡陌好整以暇的回望着他。
“有你保护我嘛,何来‘危险’一说呢?”楚千凝反应极快的反驳道,“不尽早解决西秦和东夷的事情,那才叫危险呢。”
墨眸微眯,他看着她一启一合的红唇,想着自己要不要一口咬下去。
一见黎阡陌这般神色,楚千凝便心知他在琢磨什么,于是她便主动献上了红唇,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之后,附在他耳侧轻言央求道,“早些解决完这些麻烦,咱们才好没有后顾之忧的和爹娘团聚呀。”
“……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可好?”她趁机追问。
见她眨巴着一双发亮的美眸将自己望着,黎阡陌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
当然,更主要的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能力保护她。
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的。
*
是夜。
黎阡陌和楚千凝方才睡下,外面便响起了打斗声。
前者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随即便覆在了楚千凝的耳朵上,将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了外面。
见她依旧睡得安稳,黎阡陌不禁微微勾唇。
她近来倒安眠的很……
片刻后,客房外打斗声渐歇,鹤凌一袭黑衣手持宝剑走进房中,剑尖仍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滴着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