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贯是楼烨电影最重要的元素,随着剧情忽大忽小。p
司徒和伊玲约会是大雨,在公寓偏偏起舞是大雨,现在依旧是大雨,这一切仿佛都是宿命。p
贺新缩在两节车厢狭窄的缝隙间,从天而降的水早已把他浇得湿透,原本那漂亮的分头早已散乱的搭在头皮和额头上。p
王玉就蹲在不远处,扛着的摄影机镜头死死的怼着他,现场甚至都没有打光,只是借着站台那边的照过来的些许微弱的光。p
贺新在开拍之前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曾试图进入司徒这个人物,酝酿真实的情感。但是这个真的很难,他只能借助原贺新面对父母车祸去世时的情感。p
这是埋藏在原贺新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痕,两种记忆的融合,早已成为他内心情感的一部分。之前李兵兵的车祸已经让他心里的这道伤痕裂开了一道口子,而现在却要生生撕开,然后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p
本能的张开嘴巴,像是从嘴里,从喉咙,从气管,从肺部,从心脏……再往下,直到心灵的最深处,然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p
喉咙里呛入了太多的空气,他开始反胃,喉咙中发出“呃,呃……”的惨嘶,他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来。p
喉咙中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胃部在不断的收缩。他把身体紧紧靠在车厢上,而眼睛死死盯着站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眼泪、鼻涕和雨水早已混合在了一起。p
强烈的情感爆发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双腿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的身体贴在车厢壁上慢慢的,慢慢的滑下来……p
“好!”p
耳边传来执行导演任兵的大喊声。p
就听见他“呃!”的一声,蹲在地上干呕着。p
晚上他没有吃东西,喝下去水早于化作了汗液,胃里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粘液,由清变黄。p
“小贺,小贺。”p
离他最近的王玉看到他有些不太对劲,赶紧拿了瓶水,走过去,蹲在站台上,递给此时窝在两节车厢之间的又黑又脏的狭窄空间内的贺新。p
而贺新听到王玉的声音,蹲着的身体挪了一下,背对着站台,同时抬手摆了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正发出丝丝低哑的啜泣,渐渐的那低哑放大了些,一丝丝也变成了一涟涟,直至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惨烈,呜呜的哭声逐渐变成凄厉的嘶吼……p
现场的工作人员包括早已起身的李兵兵都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戏贺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p
相对于幕后工作人员的诧异,演员们除了诧异更多的却是羡慕。所谓表演,最重要的就是情感的表达。p
后世人们常常吐糟的小鲜肉、小花们的浮夸表演,最重要的就是缺乏,或者压根就没有情感的表达。p
但是真正要准确拿捏、掌握人物的情感,并且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来,这个是很难的,能够做到说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演员。而贺新此时的表现无疑是一个更高的层次,他已经完全把自己放入到了人物当中,这是进入人物以后的情感的宣泄。这是所有有追求的演员所渴望和期盼想要达到的高度。p
李兵兵想过去看看,但是她的脚不方便,无法走下站台翻越两条铁轨。这时楼烨从小黑屋里出来,跳下站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铁轨,并在王玉的帮助下爬上对面的站台。p
他看了王玉一眼,作为老搭档,王玉习惯跟导演无声的交流,给了他一个无奈地表情。p
楼烨点点头,走过去蹲在贺新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他的哭声。直到哭声渐渐低下来,楼烨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两根,拍拍下面那个人的后背,递了一根过去。p
混合型的kent烟的味道很浓烈,贺新吸了一口就被呛了一下,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但是咳嗽过后,仍然一口一口地抽着。其实任何不同的味道只要适应了就好,浓烈的kent吸到肺里,一个循环再吐出来,让他剧烈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慢慢站起身来,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蹲在站台上的导演,朝他点点头表示感谢。p
楼烨也朝他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小贺,你能再来一遍吗?”p
“导演,刚才这条能行吗?”贺新转过身,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雨水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