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倾斜,积雪映着阳光,荒野间灰青与雪白交织,一切变得安静下来。
地上歪斜的书架忽然吱的一声响。
隔间小门推开,蛤蟆道人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走出。
“什么事这么吵?”
然后,表情愣了下来,蟾眼抬起,那边,枯瘦的老僧目光也正看过来。
一蟾一僧对视片刻。
蛤蟆道人陡然一个转身,走回隔间,负着蛙蹼,淡淡的说了句:
“天气真冷!”
一进隔间,反手将两扇小门呯的阖上,传出鼾声。
普渡慈航像是对那蛤蟆小妖并不敢兴趣,转身走回鹤头莲花法轿,帘子放下时,缩了缩右掌,那是一道火焰烧伤的痕迹。
不久,木鱼、金镲、编钟之声再起,停在原地的队伍调转了方向,消失在白皑皑的荒野间。
距离这边二十多丈的林子里,两颗枯树忽然摇摇晃晃几下化作陆良生和道人。
两人互相从对方身上收回法力,撤去障眼法、隐身术,重重吐出一口气。
“还好隔得远,差点被勾了过去。”
陆良生抖去袍上雪花,吹了声口哨,林子里,老驴撒欢的小跑过来,跟在书生身后,一起朝刚才的地方过去。
“不知道师父有没有事。”
说话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敢在那蜈蚣精的触须上撒尿,幸亏跑的早,不然咱俩基本完了。”
“你不说,本道怎么知道?!”
走出林间,陆良生先一步到了书架落的地方,敲了敲小隔间的门。
“师父?”
吱嘎一声,门扇打开,蛤蟆道人裹了裹小棉袄:“何事?”
“刚才你有没有”
“没有。”
蛤蟆道人负着双蹼,转身回去里面,口中哼了哼。
“为师何等修为,见过的场面比这大多了,有什么好惊慌的,晾那蜈蚣精拿老夫也没辙,想当初”
话语间,蛤蟆道人又忆起了往昔,望着冬日天云侃侃谈了起来,回过身,吸了一口气,脸上全是回味的表情,睁开眼,面前哪儿还有徒弟的身影。
“哎良生?”
陆良生去查看了画卷,红怜在里头也报了一声平安。
“无事就好。”
之后,又整理了一下洒落的书籍,回头时,却是看到孙迎仙在尸体上摸索,拿着一本小册,一柄长剑笑嘻嘻的翻看,见书生过来,将手中的册子丢过去。
“这书给你!剑本道就自个儿用了。”
接过丢来的小册,陆良生随意翻看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字迹潦草,但内容确实他所需的。
这是一本剑招万法剑意。
这名字怎么看都像烂大街的货色陆良生将册子阖上,眼下也不是研究的时候,将书架放回驴背,便是过去将朱子易的尸体脱去林间。
令得那边挥舞法剑的道人翻来白眼。
“人已死,恩怨就勾销了嘛。”
林间挖土的声音持续一阵,陆良生这才从里面出来,拍去手上的尘土,笑道:
“再说,暴尸荒野,万一有人路过,岂不是吓个半死。”
扬了扬手中的剑册:“就当帮他入土为安的报酬好了。”
说完,陆良生牵过老驴脖下缰绳,在小隔间敲了敲。
“师父,我们走了。”
里面传来蛤蟆道人闷闷的声音:“嗯到了京城再叫为师。”
白茫茫的雪间,陆良生抬起袖口,朝道人打了一个响指。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