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不可为一士伍烹茶,是吧?”李恪叹了口气,招手唤来吕奔,“丁兄为我而死,我却不得分身,以至于其遗子无人照料,孤苦乡中。幸得有丈人。丈人将奔照拂得很好,恪,感怀莫名!”
说着话,李恪又行大礼,这一次吕公终于没有阻拦,也没有避让。他抚着须坦然受礼,看着李恪和吕奔,眼睛里全是赞叹。
“老夫有二子三女,长女长姁早已嫁人,小女媭尚在闺中。二子泽、释之,皆不如奔贤,不如远矣!”他深吸口气,扶起李恪,又扶起吕奔,“你既来沛县,当是要将他带走,我只问你,你尚未立身,欲将奔如何处置?”
李恪淡淡一笑:“继承家业。”
“家业?丁区区身家,能有甚家业!”
李恪好险没被老头的大气闪了腰。吕丁鼎盛时少说十万金的家产,而且大部分都是现金,这么座金山似的资产在吕公眼里,居然是有甚家业?如此说来,雉儿是妥妥的豪二代啊!
他强忍着问老头家产的冲动,平复呼吸,扯回话题:“丈人为奔多有安排,这一年多来,他日日读书,时时悟道,如今只欠闻见世事。我之意,奔经商不为营生,只为经历,所贾之物也不该是名满天下的吕氏酒液,他应当从操就业,经营家什。”
“这等粗笨之物……”吕公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还是欲要他往北?”
“以苦酒为基,远赴塞外,饱历寒苦。”李恪轻声念诵,“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若身死途中如何?”
“丁兄多灾,养其坚韧。北地风貌杀不死人,奔的条件又好过其翁远甚,若还是死在道上,想来丁兄也不会怪我。”
吕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看着吕奔,正色问道:“奔,你欲如何?”
“翁走过的路,奔皆想走一遭!”吕奔年轻的脸上满是坚毅,“翁十三游商,我现年十四。翁举家百金,我库中镒盈。正如叔父所说,若是如此我还要死在道上,死而无怨!”
“好!好!好!看来我是看错你了,哪是我二子不如你,便是雉儿,亦不如你!”
吕奔的前路就这么定了。
李恪把吕羌唤进来,跟他说了之后的安排。他是护持吕奔行商的关键保障,李恪要吕奔去履世,又不是要吕丁唯一的儿子真的埋骨草原……
三言两语之间,正事就此安排妥当,吕公叫下人从库房中车出一车车的美酒,守了一天,沧海终于满足了心愿,真的泡在酒缸里饮起了蒸馏的白酒。
那场面……
李恪和吕公并作在三楼,碰一下盏,饮尽了盏中传统工艺酿造的寡淡清酒。
“恪,早先所言之事,皆我肺腑之言。”
李恪不由微皱起眉头:“丈人,我并非好色之徒,便是官声名望,我也不需哪家贵戚为我彰持,此事您多虑了。”
“雉儿我一手所养,行事尽承我衣钵。我之所思,便是她之所思。”
“丈人!”
吕公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何尝不希望你夫妻琴瑟和鸣,奈何世事并非尽如人意。若是往后真有抉择之时,你只需记得,偏妻,下妻,我吕家只要一个名分。”
李恪被他话中的萧瑟搅得心烦意乱,一掷盏,起身行礼,扬长而去。
露台上只剩下吕公孤老的身影。
“叔父……若不是你一生行事让始皇帝恨极,我吕氏一门……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无妄,无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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