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效白点点头,“我相信。”
窄小的车厢里一半的地方被阳光穿透,兰清若搓搓双手捂在面颊上,“你的姨母和梅家有什么干系,她们怎么可能分梅家的财产,有什么凭据么?!”
“目前还没有拿出,大姨三姨都声称手里有证据。”梅效白说。
“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别是讹你们的吧?!”兰清若的沮丧一扫而净,眼里的光泽一点点聚集起来。
“不知道,但刘家,谭家在生意上已经不遵从和梅家签订的协议,我不能退,但,进则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我真不知道他们手里所谓的证据是不是真有其事。”梅效白语气漠然,与字里行间表达的危局大相径庭。
兰清若不懂生意,却懂得生意失败的意义,陌生人也许能够杀得痛快淋漓,同室操戈无论如何总让人畏手畏脚。
“你要小心刘仲民。”她突然想起车窗外那嬉皮笑脸的刘仲民,“小时候我与父亲去果园摘苹果,果农们装箱存储的果子,他总是要再看一遍,每次都会捡出几个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的果子,他说这些果子虽然没坏,却有可能成为害群之马。刘仲民就是。”
梅效白诧异地看着兰清若这样直接的断言,从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到现在,兰清若的变化每天都看得见,开始是娇气任性,现在则是成熟担当,甚至是锐利,不过十天。他的心痛了一下,这是她面对危局不得不快速成长的结果。
“你不必这样。”他想说点别的,却突然说出这句话。
“什么?!”兰清若不解。
“没什么,”梅效白忙摇摇头,把心里那难言的复杂甩掉,“他也想进陈大秀的麾下,只可惜谭其章不会让他如愿。”
“你外祖家三姊妹是不是一向不合。”兰清若问。
“我只知道我娘在世时,她们从不来往,我娘走后,她们突然对我们兄弟亲热起来,连表弟表哥也略有些走动,但也仅此而已。另外,刘家和谭家在生意上是对头,两位姨嫁入这两家后就再无来往。”
“那梅家呢,梅家的生意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依我看,不可能是对头。”兰清若笑嘻嘻地斜睨着他。
“对,不是。”梅效白笑起来,却不往下说。
兰清若挣扎了一下,强忍住寻根问底的冲动。
梅效白松口气。
叮铃一声。
梅效白示意一下,一撩帘子跳下车,马车顿了顿,他已经两步就跨到车夫身边坐下。
“如何?!”他随手把前车厢那扇小窗打开,兰清若的眼睛正好看到他们两人的后脑勺。
“找到了!”车夫说,“车停在城东卫家巷子,人不见了。不过双福只在那里盯了半个时辰,就来了个车夫,把马车赶进了春柳街钱小塘家,没再出来。”
“钱小塘是陈大秀二姨娘的内弟,与陈大秀脱不了干系。”梅效白沉吟片刻说。“车里的人查不到么?!”
“过了今晚,也许会有消息。三点过后,雅安就只开东西两个城门,如果他出了城,这样的人老赖那帮兄弟一定会注意到;如果没出城,只怕就难办了。”车夫说。
“那还是从陈大秀的便宜内弟入手吧,这事让双福去做,你一会儿把车赶到前面的巷口就停下,和兰香姑娘一起离开,记住,一切都要听兰香姑娘的。”
“是。”车夫拱拱手,手里的鞭子在空中挽了个花,一个呼哨,马车突地蹿了起来。
“双安,”梅效白接过双安手里的鞭子,在两匹马的头上点了两下,马车立刻慢下来,“这事很重要,恐怕也有风险,务必小心谨慎。”
马车已经得得地慢下来,片刻,另一辆车靠过来。
“清若,你去叮嘱一下兰香。”梅效白站在窗边。
兰清若奇怪地看了一眼梅效白,他怎么就算到她要让兰香去寻找江怀远。
兰香已经跳下车奔过来。
兰香与她同岁,是兰清若十二岁时母亲收留的孤女,她既单纯冲动,胆子更小。看着稚气未脱的兰香把皮箱放在她脚边,手里只挽了个小包袱,适才身上的绿绸马甲换成了蓝布碎花半臂衫,头上她给她的玻璃发卡也摘了下来,还特意把头发揉得有些散乱,不由得心头发酸。
原本她要叮嘱她一定要找到江怀远,不惜一切代价,这一刻却张不开嘴。
兰清若笑笑,“去找找,找到,事情就简单了,没找到,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再想办法。”
兰香却鼓着腮帮子,拧着眉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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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看梅家大爷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