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给夜九取来干净的衣袍,手,滑落女子裸露的肩头,细腻如丝绸一般的肌肤在指尖游离。
他的动作很是生涩,与昨日解开她衣袍时一样,指尖轻颤,手上流出细细的汗。
绝美的眉目里满是专注,他凝着她的香肩,似乎是在想,若是此刻咬上一口,当是如何滋味……
他微红了脸,唇角扬起淡淡的笑。
只笑自己在她面前就变成了俗人一个。
手边是已洗干净烤干的衣袍。
这是他早年穿过的衣袍,现今给阿夜穿着,应当正好。
他扶起她,让她靠着他的肩膀,缓缓地给她穿衣。
“阿夜,是不是要醒了。”他低头瞥见她微动的眼皮。
微微偏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却亲到了她额上的发,少年的脸红至耳根。
一吻便想再吻,她大概是能上瘾的毒。
苏淯给夜九穿上中衣后,她便缓缓地睁开眼。
若不是胸口刻骨铭心的疼,她还以为又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昨夜梦里的少年,是师尊苏淯十五六岁时的样子吧……
她曾失落过,因错过了他的年少。
想不到此去经年,再重逢,他却以少年姿态,圆了过去,一个她曾遗憾的梦。
绝美而清雅的少年,他是曾经才冠满京华的男子,是无数人想活成的鲜活姿态。
她一直想过,十五六岁的苏淯,才冠满京华的苏淯,有着少年的稚嫩与青涩,有着成年男子的非凡智慧,他运筹帷幄之中,他决胜千里之外,他飞扬神采,天地在握,乾坤在胸。
他集合百家之长,他饱读万卷诗书。
“醒了。”
一道清泠的声音传来,那白衣绝美的少年,已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面容清冷,气度沉敛而清贵,俨然已不是昨夜温柔缱绻的模样。
他手上端着一碗粥,夜九麻木地偏过头望向他。
“刚做的肉粥,我喂你吃点。”少年说着坐到榻边。
夜九一惊,本能的后退,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疼得她直龇牙。
少年温凉带着些许水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中指恰好落在她左眼角的泪痣上。
“别动。”他淡道,目光强作清冷。
他知她性子,若对她太温柔粘腻,她会害怕的想躲,毕竟,他无法让她想起沈君夜的记忆。他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温柔与火热,故作清冷,与她先拉开距离。
她是鱼、是水,抓得越紧,越会溜走。
少年生硬地将勺子抵在她的唇边。
是肉粥。
夜九的师尊是不会做饭的。
但是在狐狩长大,后来又随生父去溯方的苏淯是奴,从小这种事,他做得很多。
他边喂着她粥,看着她如稚子一般的吞咽,似是有千万句话想要问他,却又沉默地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茫然的吞咽……
他心中一软,似乎是指尖轻颤了一下,那削薄的红唇微抿,淡道,“夜九,我是你的师尊,也是苏淯。”
他停顿了一会儿,再看夜九专注的眼神,她在等他继续说。
轻叹一声,“这是我本来的身体,我是地人与人神所出,我生母是狐狩的奴,生父是溯方帝君,是故你看到的我,是少年姿态……”他其实省去了很多很多,人神也是会成长的,只不过比人要缓慢,但是现在的他,按道理如今的他也该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那是因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节都被剜掉了,是故,他的身体停留在了他剜骨的那一年,停止了生长。
于是乎几十年过去,他仍旧是少年模样。
在夜九沉默地吃完他喂食的粥,他才堪堪地说道:“你就是沈君夜。”
“但是我没有办法让你知道的更多,虽然你以后总会知道的,但我不想做那个揭开你伤痛的人。”他放下手中的碗,温柔的手骨扶住她的臂膀。
他多想搂抱她,却在这一刻只化作一声轻叹。
他转身,拿着空碗,出去了。
夜九望着苏淯的背影,微皱起眉,她应该信他吗?
沈君夜。
三个字,带着刻入骨髓的熟悉。
在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那夜柳城长街,那如一道冷风席卷而至,捏碎她心脏的手——
那个时候,她也隐约听到这三个字。
夜九运起胸腔间汇聚的九阳灵力,这一刻胸口的疼痛才缓解了许多。
她下榻,走至衣柜旁。
各色淡雅的衣袍,都暗含着她师尊的气息。
就在这一刻,她释然一笑。
这一刻,所有的过往,于她不过是过往了……
伸手取过一件云青色的道袍,利落地穿在身上,又取了一件纯白、银灰丝线绣着竹的圆领袍。
有些大,但长度刚好。
她胡乱地扎了一下她极长的发,她走出房门,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庞上,深吸一口气,“嗖”的一声飞上屋檐,消失在这处府宅前。